我和戴组长同时看着万里马,万里马却一溜烟地跑了。
乘着这个当口,我向袁主任了解了一下大修计划和现在的进度。大修已经进行了38天,还有2天结束,这几天进行调试,明天开始各工种之间进行联动调试。
戴组长在指挥部门口喊了声:“小谭,线来了。”
我正要出门,袁主任叫住了我:“小谭,戴师傅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今天你就留下来值个班吧。”
“没问题!”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戴组长很快就安排人重新放了一路电源线。别人在拉线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一旁,说:“线是你让放的,如果没有解决问题,你负责。”
我看了他一眼,说:“可以。”
线很快就排好,戴组长站在仪表屏前,对我大喊:“小谭,你去合闸。”
我合上闸,走出配电房,对戴组长喊道:“电送上去了。”
只见戴组长,伸手去按控制屏的电源按钮,随着他的按动,所有仪表都动了起来。
戴组长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正要打招呼,戴组长很快就把眼睛转向了别处。
我关上配电房的门,来到戴组长的面前。
戴组长胸有成竹地对我说:“这些表全都拆下来校验过,不会有问题的。”
我问:“有没有填过单子?”
戴组长:“什么单子?”
“仪表校验单,上午杨工正好对我说起。”
戴组长一听就生气了:“嫑睬他,他只会纸上谈兵。我们要是每个表都填单子的话,大修就来不及了。”见我愣在那里,他的话婉转了很多,“这事你就嫑管了,我去和杨工说。今天仪表联动全部结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就在办公室值班,想睡觉就到仪表间来,我们有四张床。”
我跟他钻到仪表屏后,想看看仪表联动调试的情况。戴组长一会儿和这个人讲话,一会儿对那个人挥手,还不时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忽然,他想起来我还跟在旁边,就说:“你先去吃饭。”随后他对外面喊道:“万里马!”
万里马应声而到。
“你陪谭工去买晚饭,然后到仪表值班休息室去吃饭!”
万里马应了一声,对我说:“师傅,阿拉买饭去,夜里我陪你值班。”
在食堂打饭时,万里马说:“拿到值班室去,一面看电视一面吃饭。”
吃饭时,我问:“老早大修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
我又问:“电源线接到信号线上是怎么回事?”
万里马神秘兮兮地说:“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
“怎么复杂?”
万里马走到值班室的门口,向外面看了看,然后打开电视机,说:“这里的人,把自己维护块里的线都翻掉,翻下来的号码都记在自己的小本子里,别人来修理,肯定吃药。他们出马,五分钟就解决问题了。”
“那图纸都废掉了?”
“也没有全部废掉,大修的时候还是要用的。”
“号码都不对了,还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知道有多少台仪表,多少根电源线,多少根信号线。”
“下次大修我把它们全部照图纸翻回来。”我轻声说道。
“什么?翻线?那你就得准备得罪全体仪表组的人了。”
“得罪也得翻!”我心里暗下决心,但嘴上却说:“这叫什么事?”
万里马说:“我去洗碗,顺便把开水泡上来,你先看电视。”
我“嗯”了一声,斜靠在床上看起了电视。
过了约莫一小时,万里马提着热水瓶回来,进门就说:“谭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联动调试已经结束了。今天我们可以睡个太平觉了。”
“是吗?”我随口应了声,但心里总有些遗憾。
万里马麻利地泡着茶。
我对万里马说了句“我去看看,”就往外走。
万里马不解地问:“去看什么?”
“去大修现场看看。”
“还看什么呀?他们都去洗澡了。”
“我就是去看看。”
见我执意要去,万里马有些急了,“谭工,你千万别去!”
“为什么?”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万里马。
“好好跟你说吧,现场你不要去。”见我疑惑不解,他继续说,“不但今天不要去,就是今后你值班,也不要去。”
“值班不是要去巡回检查吗?”
“那是说说的,反正别去就是了。去了没好处。”
万里马不让我去,反而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对万里马说:“你在值班室里守着,哪也别去!”
“师傅!”万里马实习时,我是他的带教师傅,我和万里马是签过协议的师徒,他这时候叫我师傅肯定是急了,“你就在房间里坐着,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
“回来再说吧。”我扭头向大修现场走去。
万里马跟着我,但一直没有说话。快到大修现场了,万里马不见了。
我走到大修的操作室,打开灯,只听仪表盘后面发出一阵响声,开始我还以为有人在干活,但一想刚才灯还是关着的,黑灯瞎火地怎么干活?
我正要去开仪表屏的门,只见仪表屏的门突然开了,戴组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戴组长见是我,劈头就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万里马说联动调试都好了,我来看看。”
“人都跑光了,你看什么?”
“我……”
“好了!你好回去了!”戴组长粗暴地打断了我。
我看着戴组长,心想,我是工程师,今天的值班人员,我上哪还要你批准吗?但我嘴上却说:“我的电笔掉在仪表盘后面了。”
话音未落,一个女人从仪表盘后面走出,“我拾到一支电笔。”
突然冒出个女人,让我很是尴尬,我接过电笔假模假式地看了看,说:“不是这支。”就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别处看看。”
走到氧压间的操作室,里面2个人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我翻看着值班记录,忽然瞥见窗上有个红点,我以为是窗外的灯光就没有太在意。我向仪表屏走去,无意间回头一看,窗上的那个亮点不见了。我有些好奇,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窗外一片漆黑。刚才的亮点怎么不见了?在窗前来回巡看,亮点又出现了——原来那亮点是房间里亮光的倒影。亮点在闪,在跳,在氧压机的轴套上面。那是一团火焰!我快步走到氧压机旁,火焰不大,但有持续不断的意思。我拍醒了两位操作工,轻声说:“氧压机着火了。”
“啊!?”
“别慌,你,打电话给消防队。你,紧急停车,先关进口阀门,一定要关死!我去关出口阀。”
关好阀门,打好电话,我们三人各拿了一个灭火机,我对其中一个操作工说:“你,灭火机放在旁边,再去拿几个灭火机来!”然后对另一个说:“我和你一起,来,对准目标,放!”
两股泡沫喷向火焰,不到三秒钟,火就灭了。
我凑上去看了看,又补了几下,确认火焰彻底熄灭。另外一位提着两个灭火机跑来,气喘吁吁地问:“火灭了吗?”
“灭了。”我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是新来设备员,今天的值班。你们是上班,不是值班,怎么可以睡觉呢?今天幸亏发现得早,否则火再烧下去,轴套热胀冷缩,缝隙会越来越大,氧气泄漏也会越来越大。氧压机里面是液氧,液氧虽然比不上液氢,但爆炸起来,我们的厂基本上就没了。”
两个人连忙点头鞠躬,“是是是!多亏你来了。”
我说:“火是你们发现的,听到了吗?”
这时,消防队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那里着火?”
“已经灭了。”我平静地说,“具体情况由两位当班的向你们介绍。”
万里马和其他工段的工人四面八方赶了过来,袁主任和戴组长也在人群中。袁主任见了我就问:“没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用掉两瓶灭火机。”我依然很平静。
袁主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挺括(上海话‘漂亮’的意思)!”随后对其他人喊道:“现场先不要动,拍好照片再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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