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三月花落瓣瓣殇，美了他人，伤了自己。

　　一

　　昨天上完网课后，偷得半日闲，赶紧下楼呼吸新鲜的空气，顺便采撷一下春光。
　　暮春时节的小区，花红叶绿树长，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孩子们欢乐的笑声，银铃般，清脆得很。
　　已经进入三月底了，虽然疫情还没有完全解除，但随着天气的好转，病人的减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出了家门，慢慢地适应疫情过的新生活。
　　学校还没开学，我们一家人继续老实地宅在家里，孩子自学，大人当“网红”，给学生上网课。一边放假，一边充电，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外面出不去，只能在小区里闲走几步。难得有晴天，外出的人也陆续增加了。近来，学了一招拍视频的妙招，总想着试一试。这不，一赶上好时机，我这就忙开了。看到哪里的花苞绽放了，我就赶紧凑上前去闻一闻，看一看。拍照是必须的，多认识一些花草，增长一些见识，这是我喜欢小区的最大理由。
　　把手机倒着拿，再打开视频，沿着草丛一路拍过去，当拍完后，把手机拿正观看，那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景。这样的拍摄，可以更清晰地拍到植物的生长状态，近距离地欣赏它们那种勃勃的生机。其实，拍完还要进行剪辑，然后再插入背景音乐，可惜，我还没学会。
　　最近看到的花花草草多了去，杂生的三角梅，随便哪一幢的楼下都有几株，没有修剪，就那么任性地长着，有红的，也有桃红的，颜色不一，形状各异，很是率性。
　　长得比较好的是琴叶珊瑚的花，全部一个色，红得很，花瓣小小的，花蕊是黄色的，有淡淡的香，它们长得比较秀气，叶子也长得很规矩，齐刷刷的，比花大得多。
　　石楠开的花则是白色的，比琴叶珊瑚更小，更精致。你要离它很近很近，才看得清它的模样。
　　最讨人喜欢的是那开得高高的黄钟木。明明就不怎么长叶，光秃秃的树干上，偏偏就长出了一朵朵的大黄花，从高处往下看，很是叫人惊艳，就像凭空长出来一般。还记得那天在家里无意中看到了它，很是惊喜。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早，马上下楼去寻找它的芳踪。
　　一开始，只有单身公寓那边的楼下才有开花。没想到，过了几天后，我们楼下的也开了。每天一有空，我就会跑去跟它约会，亲近它。可惜，它长得太高，有两三楼高呢，我够不着。因此，我只能远远地望望着它，假想它高不可攀的美。
　　今天早上，我再下楼时，没想到，它竟然掉了一地，有的落到草丛中，有的跳到路边来了。看着这么美的花，花期却这么短，我不禁想起了书上看过的一句话：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一生恰如三月花。
　　“一生恰如三月花。”多么伤感的话！看到它，我不禁想起了早逝的母亲。

　　二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2013年4月8日下午，母亲在上山干活时，因为心肌梗塞突然离世。事隔七年了，我还清晰地记得收到噩耗时的剧痛。
　　母亲这辈子只活了58年，吃的苦远比享的福要多得多。母亲早年逝父，一家四个孩子，就靠外婆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长大。由于家境贫寒，她没能上学，大字不识一个，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写得歪歪扭扭。年轻时吃的苦，总以为结婚后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她一个人却要支撑我们整个家。她完全继承了外婆吃苦耐劳的好品质，包揽了家里内外所有的活，还要抚养我们兄妹四人长大。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始终是以吃苦为乐的，她极少在我们几个孩子面前埋怨自己的命苦，惟一经常念叨的是，自己没有机会上过学，是个文盲，没能在学习上帮助我们。
　　母亲有一双勤劳而能干的手。小时候，印象中的她就是个女强人，什么都会。住在老宅的时候，母亲要做的事就很多，经常是早出晚归。她要喂猪，养鸡，养鸭，养猫，养狗。现在想想，在那个简陋的老房子里，虽然只有一房一厅，但是，母亲却充分利用了房子的边边角角，把家里弄得像个动物园了。
　　养猪是很累人的活，每天要帮它准备各种口粮，有的是新鲜的蔬菜，有的是吃剩的饭菜。一年到头，母亲就只有一个想法，把这头猪养得胖胖的，年底可以卖个好价格，还可以留点好料给我们一家人吃，特别是让我们几个孩子解解馋。当然，有好处，母亲总会想着左邻右舍。留下的猪血灌大肠，煮上满满的一大锅，除了自家留一点外，东家分一碗，西家分一碗，让邻居们都能分享家里收获的喜悦。
　　这贪吃的猪可不老实啦，每次看到有人走近它时，就会拱起猪鼻，慢慢地向你走来，嘴里不知道在哼哼什么，看上去挺吓人的。如果没有按时喂它，它一不高兴，就会跨越那并不怎么高的门槛，跑出来惹事生非。每次它偷跑出来时，母亲都会叫我们几个孩子躲得远远的，怕我们被它攻击。因此，我们对猪是极为害怕的。而喂猪这活，母亲一般都是亲力亲为的，很少叫我们去。
　　至于鸡、鸭，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它们长大后是要给我们吃的，所以，我们最不怕的就是它们。平时也会帮忙喂，还会帮忙把它们放出来觅食，晚上则要把它们赶回窝里。
　　猫，狗这两种比较好养，随便找人讨小猫小狗，只要用一包糖果就能换来。母亲在世时，我们家里永远是小小动物园，我们几个孩子跟这些小动物就像一家人一样和谐相处，很少跟它们起冲突。
　　母亲对待动物就如此友好，对待人就更不用说了。在教育孩子方面，母亲总是缺少正确的方法，不是打就是骂。可我们早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我们都知道母亲很不容易，也不识字，要她教我们如何做人，着实为难她了。
　　母亲虽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细心地教自己的孩子怎么做事，怎么做人，但她却总是以自己的行动来无声地告诉我们：做人就要这样做，与人为善；做事就要这样做，多做事少说话。

　　三

　　母亲的双手确实很巧，它不仅能上山下海，干很多活，还能做各种各样的菜肴，把我们的胃养得极好。
　　说母亲不疼我们吧，经常对我们动手动脚，稍一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可母亲却又是极疼我们的。要不，她也不会自己一人包揽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活，特别是厨房里的活。
　　母亲的厨艺极佳，总能变着法子，做出很多不同的菜式来。每次家里有喜事请客时，她总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从不叫我们进去帮忙。如果我们偷溜进去，就会被她骂出来：去，去去，小孩子不能进厨房，赶紧去坐！
　　至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母亲难道就没有想到有一天孩子们会长大吗？为什么不提前教我们如何下厨呢？难道这种事可以自己学会？
　　还记得，我谈恋爱时，有一次，男友让我下厨炒菜。他说这种事最简单啦，你应该没问题。当时已经二十几岁的我，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炒过菜。于是，我等油热得快变成黑色时，才把菜倒进去，结果炒出来一盘黑黑的菜。看到我的手艺这么差，男友自然不好意思再叫我炒菜了。可我却为这事羞愧了很久，总觉得自己很笨。
　　母亲在一年半内把三个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了，农村必备的金器她也没少给我们准备。对于，没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她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呀！她平时省吃俭用，用在自己身上的钱，少之又少，花在孩子身上的钱，却从不逊色他人。
　　结婚后，我才算正式担起一家三餐的重任。可，我连煎一块豆腐都不会。白嫩嫩的豆腐经我的双手后，就变成黑豆腐了。所幸，先生并没有因我的厨艺不佳而嫌弃我。我这才有了继续下厨的勇气。
　　回娘家后，我也曾把这糗事告诉了母亲，嗔怪她不早日让我们学下厨。母亲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想想：母亲当时可能会心疼自己的女儿平时都不用下厨，怎么结婚后就要张罗三餐呢？肯定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