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照着明信片画的,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心里竟有些淡淡的失落。
“湾湾,你笑一个好不好?你笑了我才安心,才信你原谅我了。”
我不情愿地扯了扯嘴角,被失落笼罩的我怎么可能笑得真心?
之后的日子,我们又天天玩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用板凳改制而成的雪橇滑冰。
玩耍之余,我们也会聊人生,聊未来。有一次,他很认真地问我,“湾湾,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我说:“H师大,我想当老师。”
他说:“那我也考H师大。”
“你也想当老师?”
“不是。”
“那你还考?”
“我想做你的同学,就像……”他欲言又止。
“就像什么?”
“等做了同学后再告诉你。”
8
可是我们终究没有做成同学,就在我拿到H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回乡找他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死了。奶奶说他考上大学了,却为了救两个溺水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虎子淹死了?怎么可能呢?他水性那么好。我不信,我不信!我疯了一般冲向虎子家,我想他一定在那等着我,看到我他一定会很开心,会龇着两颗虎牙对我笑。
我终于看到他了,他果真龇着两颗虎牙对我笑,尽管是在相框里,那笑容依然让我感到温暖而亲切,只是那朵黑色的绢花太过刺眼,不仅刺眼,还扎心。我捂着胸口,忆起我和虎子在一起玩耍嬉闹的场景,一幕幕恍如昨日,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让虎子爸带我去虎子的坟上,我想陪虎子说会话。虎子爸红着眼睛将一个略显陈旧的日记本交到我手里。翻开扉页,虎子那清隽的字迹映入眼帘,我一页一页地看下去,泪也一行一行地叠加着。
2月11日,阴。今天是个糟糕的日子,我和一个讨厌鬼吵了一架。她以为她是城里人就了不起,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使我们干这干那,动不动还骂人,没有一点女孩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终于逮着个机会教训了她一番。我看到她一溜烟地跑进了猪圈,我就悄悄地跟了过去,往里边扔了个“响天雷”,看到她和那头母猪撞到一块的狼狈样我就痛快。可她竟然骂我是废物,是孬种,真是气死我了,士可杀不可辱,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我早就一拳打得她满地找牙……
2月14日,阴。今天是阴天,我心里却是晴天,我又多了一个朋友--秦湾湾。没错,就是那个和我吵过架的城里妹子,我以为她是个娇气包,胆小鬼,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她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她居然也敢用鞭炮炸我,哈哈,我和她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7月8日,晴。我今天做了一件很混蛋的事,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对湾湾发了脾气,还扔下她一个人走了。其实湾湾并没有说错,她和我是朋友,和二牛他们也是朋友,她和他们一起玩怎么了?虎子啊虎子,你平时不是个小气的人啊,怎么今天如此反常?一定是那只河蚌精作怪,它恨我捉了它,就施法让我对湾湾发脾气,挑拨我和湾湾的关系。不过我在捉河蚌精的时候湾湾还是挺关心我的,完全不顾自己是旱鸭子就下河找我,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呢……
7月14日,晴。湾湾,你怎么就走了呢?是在和我赌气吗?我承认我确实做得不对,没有通知你就去了舅舅家,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真的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想回来跟你道歉。可是爸妈不肯走,我也没办法啊。酒席上每人发了一个饼,我尝了一口,觉得特别好吃,就把爸妈的两个要了过来,想带给你吃。可你怎么能把它们拂到地上呢?要知道,那是我的一片心啊!天知道我有多想吃那个饼,却一直忍着,你倒好,看都不看一眼就拂到地上,你是在糟蹋我的心意啊!叫我怎么能不生气?不过我的气,也就是一时之气,一会就消了,我正想着怎么给你赔不是,你却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吗?湾湾,你真的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而我,居然还舍不得怪你……
2月9日,小雪。终于见到湾湾了,她又长高了,也更好看了,一袭红衣衬着皑皑白雪,让我不觉想起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诚恳地向她道了歉,并把我亲手做的本子送给她。她问我封面那幅画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我说没意思,我撒谎了。那幅画是我亲手所画,我手画我心,怎么可能没意思?在看星吗?我的星星,愿我为天空,得以无数的眼看你。湾湾,你就是我的星星。这便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可是,我又怎敢宣诸于口?只有等我考上H师大,成为她的同学,和她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同窗共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想,我应该有勇气向她表白了吧?只是,她会接受吗?
……
9
会的,我会接受的。合上日记本,将它贴近心脏的位置,我无比虔诚地对天许愿,若有来世,请让我和虎子再续一段美丽的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