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雨天
　　
　　我听见了马，一匹，两匹
　　后来是一群
　　想起那日在山中
　　在一片树叶上
　　一只蚂蚁也是这样
　　来回地跑
　　你总是忘了说爱我
　　像现在，街口走来的一个人
　　在极力地撑着伞
　　
　　2.空

　　一只黑陶瓫，装过绿豆，黄豆
　　现在它只是一件遗物
　　在天井，装阳光，和雨水
　　偶尔发岀沉闷的回音
　　一定是，雨水被蒸发掉之后
　　遇到另一场雨
　　在一次深夜归来，推门而入
　　檐阶阴影低垂，风轻轻拂动门帘
　　像我的祖母，刚刚离开
　　
　　3.在天亮之前

　　我和妹妹团抱在床一角
　　雷声在屋顶肆意地滚
　　有几次，闪电就要劈开乌黑的墙
　　透过小木窗
　　那是一个更黑的世界
　　我和妹妹紧紧抱着
　　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五天
　　第一次感觉到
　　六月如此的冰冷
　　
　　4.置身于……

　　它是小时候在河中常见的
　　有着彩虹条纹的鱼，慢慢游来
　　而我感觉不到水，确信它在游
　　左边，右边，多奇特
　　我张口不能言
　　但我能清楚地看到
　　水中不时有泡泡
　　像好看的，镂空的花纹
　　轻柔而精致地起伏
　　我不会告诉自己
　　这里还有另外一条鱼
　　
　　5.我活着

　　像这个结束的春天
　　排队的人沉默
　　签名的人沉默
　　等待认领的，躺在盒子里的
　　他们
　　更沉默
　　又一阵脚步移动
　　和笔落在纸上
　　细微的沙沙声
　　轻轻地穿透
　　麻木了的悲痛
　　和殡仪馆冰冷的墙壁

　　6.我们不说离别

　　新筑的江堤，种上了树木
　　植上了草
　　再过些时日，这里的草
　　就会和半坡的一样，蓬勃，肆意
　　一株一株狗尾巴
　　迎着风摇
　　八月了呢，垂柳柔软
　　偶尔飘落凤凰花
　　花红草绿，一种春天的错觉
　　像是你正往这里赶
　　202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