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混沌之元,道先天而存。孕阴阳以互变,相升相荡,天地定焉;相济相冲,五行生焉。待至五行互化,相生相克,品类聚焉;相侮相乘,万物盛焉。其形也:或天地兮凛然垂丽过之胜神之容,或水火兮藻绘炳耀更似赛魔之貌,或风雷兮缥缈迥异仿佛近妖之姿,或山泽兮焕绮吐蔚尤甚若仙之态。六合之内,自然雕色;四时之间,玄黄杂扰,然然兮不可方物。此境也,奇哉!庄哉!然后世难赏其景耶?因无以记之,后无稽考,失传于世,虽有先圣以图演之,亦非深究者不得也。
暨于鸟迹创字,唐虞兴文,乃有史彰。三皇之前,事数已废;其后之事,传诸于世。虽虚实难辨,却以寻考。凡年愈近,述事愈真。系曰:非记不可传也。
数之所在,理以傍之,不可易也。人事亦然焉,何哉?如人者,后世有慕张良、诸葛、刘基之流者多矣,而于邓禹、刘滨、王猛之徒者知者甚少,何以?才焉?功焉?乃前者记之者多,而后者鲜记也。故所谓青史留名,盖乃文人笔墨之功。或怀经天纬地之才,立千古不世之功,若无记之以传,亦枉然也。
但凡记者,可自行立著,亦可他人捉刀。自立者如玄圣,若无五千言遗世,天下几人识聃?几人修道?先秦诸家亦然。捉刀者如吕氏,养客以撰《春秋》,万代行诸于世,后庙堂史吏亦然。然捉刀者,又存鄙漏。试看东汉之瑜、干,其二人纵横环宇,名噪一时,然罗生笔之,气量狭隘,智术浅短,为后人笑,缪之也久矣。此皆以类识先人,断史之说。
呜呼?古之留名者,非传其人,独遗其名乎。名者,终其所指为符号也。古今之善文者,皆以符号相叠而成文。世传关公战秦琼、冉闵斗徐达亦有之,非述其实,而演其事也。故纵留其名,又何如?实乃笔下之戏耳。形之也欤!名之也欤!生前身后,如梦幻泡影,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