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母亲从睡梦中惊骇的“啊”了一声,大叫着惊醒,似乎是做了个噩梦。紧接着母亲瞪着眼睛发愣,来这里看她的一位叔伯婶子跟母亲叫着嫂子,可母亲依然直着眼没有反应。我拍着母亲的脸:“妈,你看这是谁?”母亲摇着头,也问我:“这是谁呀?”我用手指指弟媳,问母亲她是谁?母亲也愣愣的,认不得了。我的心沉到了海底。难不成母亲得脑梗傻了?我风一般找到大夫值班室,经过护士站时提醒护士把镇痛棒关了。医生来到母亲病床前,让母亲伸出舌头上卷;医生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让母亲告诉他是几个手指;医生再用手电筒照照母亲眼睛。弟媳怀疑母亲得了癔症。我心里也在后悔:不来医院,妈妈可能会瘫痪,但还能和我们明明白白说说话;把妈妈弄医院来,不认人了,这以后可咋整?护士暂时把液停掉,医生征求我们意见后给母亲开了脑部核磁,这样一名护士和隔壁陪床的大哥帮我和弟媳推着母亲带滚轮的病床,我们一边安慰处于躁动状态的母亲,一边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核磁回来,医生开了新的遗嘱,在原来的预防术后感染的消炎药基础上,加了安眠药,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加了不少。母亲又沉沉睡去。
核磁结果出来,母亲没有脑梗迹象。初步诊断为镇痛棒的副作用,埋着的镇痛棒被从母亲手臂上摘除。三个小时后母亲再醒来的的时候,糊涂的程度轻了不少。又安安静静睡了一夜后,认出了隔壁陪床大哥和弟媳。我在心里窃喜:又找回了老妈。
术后,母亲做手术的右腿下面放了一块浅蓝色的气垫抬高腿部,医生也交代母亲勾脚趾运动脚踝防止静脉血栓,并配合仪器按摩。经历了躺着拉尿的三整天,医生要求母亲下床走路。母亲费力地扳着床栏,一点点挪动臀部,带动两条腿往窗沿处移动,在我们的搀扶下扶着床栏站定,之后手放到专用推车的手柄上,母亲第一次站起来,推着小车走路。母亲告诉我们,她做手术的腿很正,不跑偏也不歪,手术做得好。
6天后,我和老公给母亲办理了出院手续。我们用轮椅推着母亲,拿着一大堆药、片子、日用品等大包小包回到家。给母亲的床边放一把坐便椅,我伺候母亲大小便,母亲的饮食起居、洗漱擦拭也由我负责。除医院拿回的药外,又遵照专家的意见从药店买回了三七粉和云南白药,到术后第十四天该拆药线的时候姨妹和妹夫往返二百来公里专程赶来给母亲拆了药线,并说刀口长得很好。
母亲出院后睡眠还是不好,家附近的一名中医到家里给母亲把脉,之后吃了一个月中药。母亲的睡眠渐渐好了起来。母亲不喜熬得白白的骨头汤中的油水,喝的时候常常痛苦地咧着嘴,吃菜里的肉片也咧着嘴,难怪她之前贫血。每天只得提醒母亲:把肉当药吃吧。
出院二十五天后,弟弟和弟媳将母亲接回老家。
头几天回家,见母亲比以前硬朗了很多,已经可以生活自理,还可以慢慢侍弄小园了。我一直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只是母亲的右腿上留下了一卡长一道疤,到现在做手术的腿依然有点麻麻的感觉。
2018.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