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着
　　他们走在了前面
　　我是一只蜗牛
　　在生活里爬着

　　我醒着
　　他们走在了前面
　　把我踩到了脚底下
　　他们是一群兔子
　　和我赛跑
　　当我在睡觉

　　我醒着
　　他们走在了前面
　　把我挤出他们的视线
　　他们在树下乘凉

　　我醒着
　　我爬行着
　　我追赶他们的影子
　　他们进入梦里水乡
　　忘记我还醒着

　　我醒着
　　他们的脚印锥着我的肋骨
　　我在树下喘气
　　等他们醒来
　　他们没有醒来

　　我醒着
　　他们走在了前面
　　在梦里张扬
　　我爬行着
　　等他们醒来
　　我已走远

　　
　　◎一只落伍的山羊

　　羊群冲上山坡
　　呐喊着
　　欢呼着

　　一只山羊落伍了
　　在半山腰喘气
　　瘫痪一样睡了下去
　　牧羊人的羊鞭抽了过来
　　抽疼了整个山谷

　　落伍的山羊
　　呻吟着
　　哀叫着
　　躲闪着牧羊人心中的火光

　　一只落伍的山羊
　　四蹄朝天
　　假装死去
　　企图逃离纷争的羊群

　　一只落伍的山羊
　　在羊群回头找它之前
　　顺着下坡路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
　　走出了羊群的世界
　　走出了牧羊人的心

　　一只落伍的山羊
　　摸着石头过了河
　　躲进了山谷的深处
　　躲进了羊群无法触及的禁区
　　躲进了牧羊人抽不疼的谷底

　　一只落伍的山羊
　　脱离了羊群的束缚
　　脱离了牧羊人的绑架
　　走出了时代的潮流
　　走进了自由的世界
　　享受着牧羊人无法补给的营养
　　畅游着羊群以外的天堂

　　一只落伍的山羊
　　像空气一样
　　在羊群的眼皮子底下蒸发

　　
　　◎一阵笑声
　　
　　山外传来一阵笑声
　　那些声音我很熟悉
　　带着麦芒
　　像锥子一样

　　一个人站在戈壁上
　　想象他们的笑容
　　想象笑声怎么从骨头里发出来的
　　想象声音跌在山谷里的重量

　　以前去过山外
　　还在梦里
　　很难迈过那道坎
　　我的眼睛太小了
　　他们迟早会发声
　　我能想到
　　一直在梦里
　　窗户纸迟早要捅破

　　一个人缺少的太多
　　他们比我进步
　　我在山下追着太阳
　　他们在山顶上勾勒画卷

　　除了我自己
　　就剩下一地空白
　　他们占领了一座山
　　笑得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