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转眼我已为人父,有了自己的家。只不过,我们赶上的是“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的新时代。我是一家之主,即便只是三口人的小家,那也是社会的一个细胞。这个细胞,便是一个独立的家庭,同样有着社会的责任与义务。
小家过年,规模小了点,形式却没有多少变化。腊月二十三之前,要完成“扫尘”工作。紧接着,便是备办“年货”。倒是人少,年货的类别与数量都可以“缩缩水”,尽最大的可能节约每一块“铜板”。
然而,有些东西是不能省的。比如炸圆子,寓意一家团圆;其次是鸡鱼肉等荤腥的菜蔬,以及烟酒糖茶等奢侈品,每样多多少少都得有一点。一年到头,省吃俭用的过日子,就指望在过年期间改善一下生活了。平时,我是属于不烟不酒一族的。但是,谁家没有三两个亲戚、朋友?过年了,是需要聚一聚的。有道是“无酒不成席”、“没姻无话题”嘛。还有,一家老小,每人得买件新衣服和一双鞋袜,不能让人感觉过年没有味道呢。
太太准备年饭时,我领着儿子贴对联,还把厅堂、卧室的老旧年画拆掉,换上新的,打开所有的灯,让家里焕然一新。
菜上桌了,一家三口分别落座。我坐在方桌上首的主席位上,太太在左边,儿子在右边,还有一方空着。怎么说呢,小家过年,就只能如此吧。过年嘛,就得有过年的气氛。从不在一起喝酒的一家三口,也喝上了。只不过,我喝白酒,太太喝红酒,儿子喝果汁。我端起酒杯,向太太、儿子示意一下,说:“过年了,干杯!”我们都没有起身,坐着,一起喝了一口。而我,则真的喝干了一杯。
“敬爸爸妈妈!”儿子主动站起来,双手举杯,喝了。
我和太太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儿子!”也喝了。
接着,我又端起酒杯,对太太说:“老婆,辛苦了,干一杯!”
太太说:“不辛苦,喝!”我们共同喝了一杯。
我再一次地端起酒杯,对着儿子说:“儿子,你也辛苦,干了!”没等儿子说话,我已喝干了满满的一杯。儿子立马站起身,双手端杯,说道:“老爸辛苦,喝!”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果汁。
独立地过一个小家庭的年,既势在必行,又有些突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够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喝酒。她们母子俩吃着,我喝着,不知不觉,居然喝干了一瓶“古井贡”。不用说,我醉了,醉得稀里糊涂。
兜兜转转,还没反应过来呢,我倒升级为爷爷了。似乎,这就是幸福的生活,也是人生的成就。只是,有些难以释怀,偏偏在这当口,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冬季天凉便浑身瑟缩,非常的怕冷,很多事都不能做。
从年轻的时候起,我就只知道上班工作,却不会打理家务。如今呢?一切都得从头学,从一点一滴做起。无论怎么样的努力,好好歹歹也只能完成家庭生活的常规事务。
过年的传统,既有形式上的需要,也有许多不容忽略的实际内容。要是由我来忙好这一家三代人的年,显然不行,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我和太太商量,今年的年,我们改在儿子家过了。
两个孙子知道了我们的决定,其开心,其喜悦不亚于领他们进一次儿童乐园。问题在于……
儿子儿媳妇,是真正地生活在新世纪的一代人,与我们的“代沟”较为明显。在他们的思维里,传统的观念淡漠了许多,尤其是这过年,只考虑需求,却不讲究仪式。吃好了,玩得快乐了,就是最好的过年。
眼下,我们是“太皇与太后”,一对吃客,还能说什么?房子虽在几十层的高楼里,却是袖珍的。一个长方形的餐桌,挤在卧室与厨房的两个门口之间。两端呢?一端临窗,一端是客厅。哪里是主席位?无从寻觅。
这个家,似乎我还是一家之主,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想起父亲过年时说的话。然而,面对儿孙三代,不论老幼的济济一桌时,倒无话可说了。看着两个宝贝孙子,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吃着,未跟爷爷奶奶敬酒,却一声声地念叨着祝福贺岁。我呢?开心是自然的,却又有些恍惚,仿佛这不像是在过年吃年饭,却又是个实实在在的年。
人生就像是一列过山的车,少年向中年冲刺,如同攀登一座高峰,即便有些慢,一样勇往直前,不容置疑。中年越向老年,恰似翻过了几条沟壑,有成就,却也疲惫满怀。进入老年了,走路依然有力量,只是少却了几许激情,更不敢企求爬上另外的一座座大山。
或许,在儿子家过年,只是我人生乐章的一段小插曲,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是,这个小插曲,却定格在我的心底里了。
当然,人生精彩,生活也更加的多姿。有了别样的景观,才知道比较与鉴赏,才懂得与珍惜曾经的过往。
2021年2月20日写于合肥巢湖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