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之际,花红柳绿,确也好看。十字街口,几株孤植早花,便是焦点,更不必说一树树怒放,沿路相伴,姹紫嫣红,烟霞幻彩。它们或是倚石而立,独放争春;亦或出墙羞窥,半面而遮。即使隐于一隅,幽香暗送,也难以含彰匿迹。
但我与这些花的缘份,也仅限于惊鸿一瞥,走马一观而已,所以“年年不带看花眼”“落花时节又逢君”。倒不是于落花偏心,而因时光总是匆匆,我后知后觉,花谢时方才知道,今春看又过。
天地之美,花是最夺目的一个。他们星植棋居于四野,因绿化之需,得以移民于城市,按照设计规划,鹭序鸳行,以成花境。植根方寸之地,修剪整齐,其时已是训练有素,不复天然姿态。
仲春时节,南方已然色彩斑斓,而北方的气候温度变化大,植物的时间观念就更强,出场顺序严苛,当玉兰、榆叶梅、美人梅红紫当令时,乔木们不赞一词,绝对是默默的观众,只有松柏、石楠、冬青、女贞等常青之属为之捧场,故而这陪衬的背景便显得那么单调,鲜花之侧,是空枝枯瘦的树,昭显冬春之别。只有海棠、梨花开时,才带点绿意点缀其间。
倒是山野村居,花色来得更丰富一些,百卉一片,驳色杂然,草树同花,互为衬托。那时仍然春寒未尽,但至清明节时草色已有返青之态,远远望去,竟然生意升腾。老院石墙,总会有那么几种释放绿意的树或花,岭头崖畔,盘根横枝的荆或藤也随意春芳。
青帝无私,各有份属。花落时,也就别样情形,为此,我也曾经试图着墨描绘,或悲或喜,或以平常心而观之:
一地残红,铺锦织绣的,看起来,也确是一番春深的景象。若是风摇玉树,花落如雨,再合个影,题个伤感的小诗,便颇有些“落花人独立”的诗境了。
(玉兰)十余日后,她们又纷纷凋谢了,一地残花,黯淡无光,如皱纹满面的老妪,与初花时的娇美判若云泥。这是它深知韶光易逝,而百花待放,因此不愿久占春庭,于是功成身退,谢幕而去。
多年以前,也曾填词一首:
《踏莎行·春》
都喜春归,
不觉日晓,
莺歌燕语迷芳草。
烟光万里荡轻舟,
一行野鹭青云杳。
困绪难抛,
闲愁又扰,
一层落絮知春老。
花开花落是寻常,
无人陪到苍桑了。
于花落的情愫,仍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