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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漫长

作者:一声叹息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21-04-22   阅读:

  
  看着杨美丽年老体衰的母亲被村民围追时可怜巴巴的样子,黄琴琴和王国安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连口水都没喝就转身往回走。
  不管杨美丽是不是按期到庭,法院还是如期开庭了。在被告人杨美丽缺席出庭的情况,法院还是做出了判决:所有贷款和利息由贷款人杨美丽和连带担保人王国安共同偿还。
  鉴于杨美丽在外无法执行的原因,先将王国安被冻结的40万银行存款收缴后抵交部分贷款。
  判决一下来,王国安彻底成了霜打的茄子。存款没了,后期还有那么大笔的贷款要还。在屈辱和压力的双重压迫下,他一下就苍老了起来。除了酗酒,抽烟,他真的找不到其他解闷的途径,长期的失眠让原本浓密的一头乌发,慢慢全白了起来。后来,身体也跟着消瘦得厉害,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坐哪都没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劝告黄琴琴,该带他多出去走走,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的。黄琴琴更是觉得,生活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5
  王国栋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在凌晨3点,好不容易入睡的王国安在一阵接一阵的电话铃声中醒来,拉灯一看,是陌生来电。这半夜的铃声让王国安预感到,很可能就是王国栋的来电。他稍稍地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王国栋带着哭腔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王国栋只喊了声哥,就说不下去了。
  情急中王国安骂了声:“你都死哪去了!”王国栋“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哭声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说是儿子小宇出事了,快不行了,让王国安他们快点赶过去。
  王国安本想还在电话里好好教训他一顿,一听侄子不行了,也慌了起来,连忙追问他们在哪里,王国栋说在医院,然而提供了一个地址,王国安一看,地址是长沙郊外的一家私立医院,在简单安慰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就急忙穿衣起床。
  兄弟两通话的时候,黄琴琴也醒了,她问王国安,王小宇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王国安回答说,他也不知道,因为到现在,王国栋也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只听说他自己在医院已经住了三个多月,眼看不行了,才找人通知王国栋的。
  见他要出门,黄琴琴就在背后喊,问他带钱没?王国安将手插进口袋里,掏出钱包看了看,包里钱并不多,大约300来块。黄琴琴就赶紧起来,从抽屉里存放的生活费找出来,塞给了王国安,让他多带点,以应不时之需。同时又提醒他,这个时候最好是将大哥和两个妹妹都一同叫上。王国安觉得,半夜三更打搅他们有些不太好,黄琴琴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不留遗憾就行了。王国安听了老婆的话,就将电话一个个打了过去,并且约定半小时后就在他家楼下集合。不到半小时,人都到齐了,王国安开车载着一大家子的人就朝王国栋说的医院奔了过去。
  车到医院门口,王国栋早已在寒风中等候多时。相隔了一年多,他看上去非常的潦倒,而且人比以前也消瘦了一大圈。但是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关注在王小宇的安危上,所以对于王国栋去了哪里,到底过得好不好也无暇再去追问了,只是在彼此呼唤着名字招呼了一声后,就跟着王国栋直接进了病房。
  光线昏暗的病房里,王小宇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床头放着一台心脏监测仪,机器时不时地随着他的心跳发出“滴滴”的响声。挂在床头的吊水已经快打完了,药水滴动的速度特别慢,要好几秒才能看见有一滴药水从吊瓶里顺着塑料管往下滴。他的头顶上还支着一个氧气罩,氧气瓶里的气泡在呼啦啦的响,脸上的面罩却已经是雾茫茫的一大片了。
  看见侄子躺在床上那一副枯瘦的样子,王国安和他的兄妹都心酸了起来,扑过去就围到了床的四周。
  “小宇!”先是王国安,后来是大哥王国平、大妹王湘云和小妹王湘辉。男人还好,喊过之后,只是眼睛红红的,两个姑姑却已经哭得稀里糊涂了。
  但外界的一切,王小宇已经无法知晓,他的灵魂正徘徊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王国栋走过去,心痛地拉起儿子的那双枯手,含着眼泪轻轻地叫唤他:“小宇,伯伯、姑姑都来看你了,儿子,你就睁眼看我们一眼吧。”
  他的话语刚落,一滴眼泪就从王小宇深陷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紧接着,那台一直“滴滴”作响的心脏检测仪突然就加快了响声,头顶的氧气瓶也呼啦呼啦响得更欢了。
  王国安的两个妹妹率先就大哭了起来,说:“小宇知道我们来了。”几个人就围着床边一个劲地叫:“小宇!小宇!”好像只要这样叫下去,小宇就能够醒过来一样。
  这样的状态持续不到20分钟,房间里的一切响声都渐渐地静止不动了。天刚蒙蒙亮,王小宇走了,这个26岁的男孩,在还未来得及享受美好的人生,就匆匆地走向了通往天堂的路。从此后,王家就再也没有那个调皮捣蛋而又阳光帅气的小男孩了!
  一家人的伤心悲痛自是无法描述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伤心也换不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小宇。等到早上,医生都来上班的时候,在王国安的安排下,王家一共分成两班人马,一班人马去帮着王国栋结算医院的药费,一帮人去联系尸体火化的事。
  王国安估计此刻的王国栋应该是身无分文,便主动带头把从家里带来的钱全掏了出来,大哥、大妹、小妹也二话不说,掏尽所有。可毕竟来得急,大家身上带的钱都不是很多,估计连医院的住院费都结不了。王国安觉得,应该要让王国栋先去问问,医院到底要付多少住院费才能把账结完,不然,住院费结不了,医院就不会允许家属拉走尸体去火化的。
  王国栋在结算窗口转了一圈,跑过来告诉大家,在他去之前,有人就已经帮他们把小宇的住院费给结了。大家都很奇怪,这个好心人究竟会是谁?王国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应该是小宇的一位朋友。不过,这人他没见过,只是刚来的时候,小宇的神志还很清晰,说这段时间有个朋友一直在照顾他,帮他把王国栋找过来见面的也是这个朋友。
  既然是他把王国栋找过来的,又怎么会没见过面?王国安表示不理解,怀疑弟弟是不是因为悲痛过度伤到了脑子。王国栋虽然有些神情恍惚,但坚定地表示,真没有见过这人,只是一个朋友告诉他,有人说他儿子快不行了,通过朋友圈在找他。
  都这个时候了,谁都无暇去深究背后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商量如何处理王小宇的后事。
  王国栋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反正买地去埋葬王小宇已经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糊口都难,根本拿不出一分钱来,估计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因为被自己祸害,手头也没有几个充裕的钱了。
  说到这里,他深有愧疚,说是自己害了一家人,对不住大家。大伙心里虽有怨恨,却看着他如此凄凉的下场,不忍再加责备,只是问了一句,杨美丽到底是何处,两人是夫妻,却为何没有在一起。
  王国栋回答他们,他也是至少2年没有看到杨美丽了。期间,他曾无数次试图打过杨美丽的手机,也无数次通过微信寻找过她,可始终都没有联系上。后来听说家里讨债的人都在追着找他们两个,就吓得躲在外边不敢回家了。
  王国安问他在外边到底做些什么,有没有固定的地点。王国栋苦笑了起来,说,哪里能赚到一口饭钱就跑到哪里去,哪里还有什么固定的场所,现在是四海为家,流浪到哪算哪里。
  这一番说辞又把兄弟姐妹几个的心揉得酸酸痛痛的。王国安擦了一把鼻涕,说:“先火葬了吧。”几个人就打了火葬场的电话,让那边派车子过来。尸体火化完后,兄弟几个却不知道如何处置化掉的骨灰,一个年轻的和尚就走了过来,只见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说,他是来接小宇骨灰走的。
  一家人都惊了起来,怎么小宇的骨灰也有人要。后来听和尚解释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小宇说的在医院照顾他的那位朋友。和尚说了,小宇临终前跟他约定过,他死后遗体就归和尚帮忙处置,和尚答应,将他身后的骨灰寄存在自己供奉的寺院里,并帮忙超度。
  审核编辑:衣零   精华:衣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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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衣零:
一个失踪的女人让一个大家庭陷入了困境之中,让每个人都挣扎在回家的路上,却仿佛越走越远。小说语言朴实,但情节层层递进,引人深思,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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