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句经典的颜语世人皆知!大凡世间凡人无一例外,我是不例外中的不例外!
眨眼间,一晃三十年,那个不堪入目的镜头时常在眼前出现,撕扯着女儿的心痛疼难忍。
其实,那不忍入目的一幕是他人所见。我知晓的是娘走后,全凭想像和言传而已——我的娘啊,她悬在梁头上!
那年我小女儿刚过完周岁,我和对象(那时不称老公)忙着养肉食鸡。东拼西凑盖起了十三间鸡屋(八米多宽),凡是能用的都用上了。
一场大雨,淋塌了七间,那时的建筑队没经验,技术不行。时年,我俩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愁得站不起来了。二十七岁的人拉起二十五岁的手:“不用愁,咱能盖起一次来,也能盖起第二次来!”坚定的语气,把二十五岁的他哄回了家,待吃罢早饭,才掏出自己咽不下去的心事来,小夫妻俩商量着怎么再把鸡屋高施工质量的盖起来。
有目标就可攀爬,我们虽然倾其劳苦,硬是又盖了起来!两个年轻人忙忙碌碌终于上了第一铺鸡!
刚刚开始,一切都在摸索中。第十天的下午,娘家的两个邻居来了我家,都骑着自行车。“两位叔快坐下!”“太意外了,你们怎么来了?“啊,闺女,和你说个事儿,你别着急。”“说!”“你娘病了,去了医院……”不听了,那时头脑飞快的反应:我娘去了医院,怎么会是两个邻居来说,不是只有家里……不敢往下想,呸!呸!呸!不能那样想,罪过!“我们快走叔!”
二位叔在我后面,一个劲儿地喊:“你慢点,慢点!”我哪还顾得上他们,自顾自地往娘家飞奔。刚到村口,就有人说:“她小闺女回来了。”到娘家胡同口人更多,目光齐聚在我身上,:“这待怎么办?”一切不好的可能都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根本不去相信。进了娘家门,里面挤满了人。
父亲早等着啦:“你过来,数你最小,你娘是不在了,你要娘呢,就向我要吧,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别人无关。我知道,只要你不找你娘,他们就没有找的!”
这一头雾水!这一声劈雷!“我娘怎么了?”我冲进屋里,娘,直挺挺地躺在东屋炕上,一动不动,哥哥坐在一边,抹着泪。
“娘,你这是怎么了?!”抓住娘的手拼命地晃,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上鸡的前一天,娘还好好的:“哥哥,咱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西屋嫂子:“咱娘怎么了?!”比我大三岁的嫂子这个时候正怀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
“唉,大婶子,明白了一辈子,怎么走这条路。”从一个邻居的说话中我听出了不确定的答案。
我回到院子里,找到父亲:“我娘为什么死的?”“我相信你会懂事儿的,你看你嫂子那个情况,你就别问了,反正你娘已经不在了。”大概有些明白了,与嫂子有关。“告诉我,我娘怎么走的?”“上吊!”“上吊?!”
“上吊?!”“上吊?!”
竟然是这样的,我的脑子炸了,喉咙觉得一下断了,哽咽了,语塞了,眼底有股怒火将要喷薄而出。
为了父亲我强忍下来,我怕他更难过!陆续的姐姐们到齐了,我及时在娘棂前“宣布”,“我最小,我都不要娘,你们更不能要娘!”
向谁要啊!要得回来吗?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我除了抹眼泪,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能做!无法做!那句老俗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肚子里可是哥的种啊!
好好的娘说没就没了,不是疾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娘一辈子心直口快,勤俭持家,心灵手巧,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方方的大额头,没有比她更善良的人,东方女人的美她都具备!才十九岁呢,就嫁了,姥姥做的主。
生了我们姐弟六个,最小的我也出嫁成人了,您刚要过上点轻松的日子,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呀!不,您不糊涂,您是被自己的亲人伤透了心,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嫂子在娘棂前忏悔:“娘啊,都是我不好,不该和您还嘴,人家也有婆媳打仗的,也有挨骂的,您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呀!”“好了嫂子,咱娘已经走了,她生前对她的婆婆毕恭毕敬,我们这个家族就没有少骂老的先例!”。
娘是以她的生命在教育我们,这个错是绝对不能犯的!
出殡送娘的时候,父亲不在,我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喊出了那一嗓子:“娘……啊!”后来半年没了声音。
晚上在鸡屋里给鸡添料,突然觉得有人趴在窗户上看我,猛一回头,是娘,正扒开窗口的薄膜盯着我看,我把料桶一扔,撒腿就跑,踩在脚下的鸡吱吱叫,过后他们说我产生幻觉了,老人说是娘想我了,来看我!
给娘上完百日坟,我就病了,这是我欠娘的。我一出生就给娘带来了头风病,一直头疼,娘结束了生命也结束了头疼。自己生了六个孩子,没得到一个孩子端口水她喝!娘!这盏孤灯,这滴泪,您拿什么去抵御心中的寒冷!娘啊!您只管走好,我不怨您不管我,我只怨,只怨您没给我留下奉上一碗水的机会!
娘在我身上费心最多,也最宠爱我。我应尽的孝忠,一生无法偿还!
孩儿知道您是最不愿我生病的人,但我就该病,谁让我不孝哩,给您带来了病痛,却又没尽到一天孝心管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