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五月】五月,那山那人那事

作者:韵无声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21-05-25   阅读:

  
  一辆212越野车行至木里县白碉乡时,把我和一堆物资扔下了。还没顾得上眺望四周的风景,远远地就听见了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马打着响鼻的声音遥遥地传到耳边。
  那是朋友带着学校的孩子们来接我了。走到近前才发觉阵仗不小,我怪朋友有点兴师动众了。朋友说,你以为你能行?我说我不是什么城里来的大小姐,我也是从小生在大别山区,长在大山里的娃。朋友忍不住笑了,我看到几个小女孩也扭过头偷偷地笑了。
  朋友是个重庆姑娘,是我在原榕树下百草园社团做社长时认识的。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我联系到她,说想为灾民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她是四川人,就近去找了相关部门,得来的反馈是名额满了,不让外围人再进入了。没办法,我们放弃了这个想法,也不愿私自跑去,成为别人的负担。
  但我还是坚持着想做点什么,我想到自己是老师,朋友是个翻译,如果真的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只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我连夜搜索了好几个支教点,一个个联系,电话打到半夜,终于有一个人接了电话。那个人就是这个支教组织的发起人和创办人伍哥。我庆幸我们真是运气太好了。
  所有支教的事宜都办妥了,可是票也买好临到出发时,家人一致极力不同意我一个人去到3000公里以外的地方,而且音讯全无。我有些后悔说手机没有信息这件事,本来我是想提前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了解下,万一疏于联络也知道怎么回事。没曾想!唉!
  于是那一年,我没能成行。朋友比我先一年来到了这里。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变黑,脸上也略显粗糙,可是她一笑就露出的洁白牙齿还是那个她,与我一起为能干点什么雀跃欢呼,通宵畅聊的那个她。她比我小两岁,成熟了,像个大姐姐,而我却像个孩童,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朋友指着那几个小女孩说,这是学校的学生,说新老师要来了,一定要跟着来接你。领头的女孩个子稍长,黑里透红的脸上是羞涩的笑,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不合体的旧衣裳,而且看起来没了本来颜色。我却看到她向上弯的嘴角,被山风吹得凌乱的小辫,倒显得十分可爱。
  师生一起把物资装到了马背上的袋子里,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在成都买了本子和笔,又在木里县购置了约百斤的新鲜蔬菜。山里物资贫乏,去县里赶个集还要坐山野吉普翻越海拔4300多米的雪山,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悬崖,这就是为什么从木里县到白碉乡只有62公里,却需要6个小时左右车程的原因。遇到雨雪天,路上会特别泥泞,到处坑坑洼洼,停留得会更长。
  朋友说得没错,这一路上还真是气喘吁吁,不知不觉爬了两座山。中途,朋友让我骑在驴子背上走一段缓缓,我没同意。一是觉得牲口也累;二来我怕驾驭不了这头犟驴子,毕竟山高路陡;其三我不是来做客的,是来吃苦的。朋友摇摇头说这只是走了一半而已,前面还有好几个“吐血坡”。我一听眼睛亮了,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呢。打头的女孩叫霞,脆生生地喊我张老师,说“吐血坡”的意思就是经过那里时会累得吐血。
  好形象的比喻。我真的想快点看一看那被淳朴的山里人所说的地方,朋友说早着呢,“望山跑断腿”,保存体力吧,别高估了也别小看了。其实,这些走过的路上时不时有风吹过,五月的光景,山里还是有些微的凉意。虽不及江南的春红柳绿。这里满目也都是绿,参差不齐的绿在阳光的照射下层次分明,随着山体而起伏。
  我看出霞对我的相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我没有犹豫给了她,鼓励她多拍。她拿了相机,小鸟儿般飞向前面去了。我看到她正凝神对着一只蝴蝶,这只蝴蝶色彩斑斓,正轻轻扇动着翅膀。好像风吹起她的两条麻花辫一般,灵动极了。
  霞个头高,实际也11岁了,在山外应该是读四年级了,却因为既要帮她妈妈照顾年幼的妹妹,又要干农活,耽误了学习。这么大了,还在上二年级。她父亲在雅砻江江淘金。朋友告诉我,学校里大部分学生的父亲及兄长辈的都去淘金以贴补生活。
  这里的“金”只是金沙,并不是真正的金子,淘出来的沙颗粒不一,大的似豆,小的又如握不住的细沙。《博物志补》里有记载,“其金散拾如豆如枣,大者如拳。”雅砻江是金沙江最大的支流,金沙江淘金由来已久,从秦朝就开始了,据说到宋代时,因为涌现出越来越多的淘金人就改称金沙江了,沿用至今。
  因此,雅砻江沿岸农户去淘金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年长月久,这些淘金的人们都难免落下了“矽肺病”,这种病很顽固,霞的父亲也是如此,得病后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生不如死。这后面的几年我和霞一直保持着联系,她17岁就去了成都打工。期间,我叫她来温州,我会安顿她,等18岁成年就帮她找工作。她很愿意也很想来,但是她妈妈不放心她千里迢迢地过来,父母对儿女牵挂的心都是一样的。那几年我工作太忙,临危授命,要带团队攻坚,根本分身乏术,努力劝说了几次后也就作罢了。
  2013年我又去了一回,和另外一个朋友一起送物资进去,待了三天。路还是那么难走,在伍哥的努力下,学校的设施完善了些,但还是艰苦,村民们的主食还是土豆,买菜还是得乘车去县里。不同的是,孩子们都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
  一晃又快十年过去了,改革的春风也吹到了山里,听说雅砻江上游已经通船了,再也不要品尝“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滋味了。从白碉乡到支教点再也不用徒步三、四个小时了。有机会还想再去,那山那些人那些事,都像一朵美丽的人生之花,时时盛开在我的心底,它们曾在我目光的院落里鲜活无比,在我的言语里生机勃勃,终于在我的笔下也绽放了。
  
  审核编辑:闲言碎语   推荐:闲言碎语
【编者按】 执行站长   吟湄:
缤纷五月散文征文一等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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