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老张不顾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跑到路边绿化带一颗大树下撤尿。他嘴里嘟囔着偌大的城市公厕这样少，他一直以为很多。如果一个地方生活水平提了，公厕就会革命性增长，而今天却让他感到难堪，是那种小跑似一颠一颠的难堪。他发现，一只鸟巢蓬松松挂在树梢上，孤零零的。他朝它吹一声口哨，竟引出一只探头探脑的灰雀。他很享受这种隐藏在某个角落，一边撒尿一边观察周围环境的闲情雅趣。城市环境越来越好，森林公园越来越多，闲人也多了起来。他才发现城市中竟有这么一个荒僻的角落，密密匝匝的树林把喧嚣隔断，没有长椅，没有垃圾桶，自然没有闲人，听到的只有风声鸟呜。这时，树林间传来一个女人轻细的声音，清幽幽好听，这里有个鸟巢还有一只鸟。他刚好解开裤裆，低头扑哧一笑。他又听到女人问，这只鸟，探头探脑想干什么？巢里憋久了，图痛快啊！他在心里替这个傻女人回答。他实在憋不住了，一注尿液散着热气凶猛地溅到树干，叮叮当当，星光闪闪。
　　快，快，鸟要飞了。又是女人声音，裹在风里很急促。他触电般快速泚了几下，暗自好笑又暗自发窘，撒个野尿都不清静。这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有鸟巢在，飞不了。他吃了一惊，抖擞几下，快速放入裤裆，拉上拉链。他好象又听到一句，要是鸟巢掉下来了呢？他猛然转过身，听到树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挲声，他探头探脑向里面窥视，又听到貌似轻细又似在抗拒的哼吟声。老张，一个闲人，瞬间成了一只狸花猫，蹑手蹑脚走进去。忽然，脚下一滑，劈叉一个一字码，踉跄叉腰在一丛灌木间，他胯下扯筋剧痛，放射状勾连到脚掌，他感觉到脚板上粘附着一种软糯的物料，闻到一股新鲜又作呕的臭气。老张生气了，那是一坨屎。在一群苍蝇窜入眼帘的间隙，他瞠目结舌，一个画架倒上地上，上面画了几根粗糙的线条伸进草丛，草丛里，一双黑色皮鞋一蹬一蹬，一棵树干一晃一晃。老张愤怒了，冲着林间大吼一声，鸟巢掉下来了，鸟飞了。随即象鸟一样飞走了。
　　几个月后，一座崭新的公厕出现在城市的一处绿树浓荫中，人进人出，喧闹非常，老张闲庭信步走进去，不再对着鸟巢吹口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