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的镜像

作者:许有科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03   阅读:

  
  
  看到东方曼倩这个名字,一般人会认为是一个妙龄女神,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混子,姓名:东方朔;籍贯:平原厌次;性别:男,爱好:女;特长:装逼。本姓张,奈何爹妈刚把他拉到人世就升天了,据说是哥嫂养大的。东方此姓据说和伏羲有关,他的后代出生在八卦“震”位,属东方,张朔是伏羲后代的后代,由此得姓。比较让人生气的是他的三个择偶标准:只娶长安女;年龄不超过20岁;一年一换。比那些官二代和富二代过犹不及,甚至超过了民间流传的“骑着摩托捎着羊,村村都有丈母娘”那些人,他们与曼倩同志比,小巫见大巫矣。
  朱锡绶有句话:入世须学东方曼倩,出世须学佛印了元。其实都是爱玩的主儿。一个在朝堂上玩,一个在寺庙里玩,都玩得不亦乐乎,而且玩出了名堂。看到汉武帝追腥逐月,大修林苑,东方曼倩引经据典,拐弯抹角,藏头去尾,羞羞答答的写了一篇不修上林苑的意见书,汉武帝看完嘿嘿一笑,赏了他几千块钱,继续修林造苑,招蜂引蝶,酒肉并行,夜夜笙歌。他也没办法,只好继续陪着傻笑。他能陪上司玩也是毛遂自荐,整整写了三千竹简,毫不脸红地自我表扬:十二学书,十五学剑,十六学,十九学兵法...目若悬珠,齿若编贝...看得别人脸上发烧。他的这些书简用五辆牛车拉到宫里,汉武帝整整花了几个月才看完,然后如愿以偿当了生活秘书。他的钱都是伺候领导得来的,有了钱就找女人,而且一年一换,是年年当新郎的主儿。他的特长是“射覆”,就是猜谜语、猜东西,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把一件东西放在盆子或者碗底下让别人猜,猜中自然有赏。每次他都能猜中,得到了不少赏赐,拿着这些东西出宫后就找女人、喝酒吃肉。据说他精通易经,很少失手,领导也喜欢他。射覆发展到后来,在文人雅士和闺房女优的圈子里十分流行,而且难度加大。比如贾宝玉、薛宝钗、史湘云、林黛玉、香菱等经常在喝酒的时候玩。为了方便理解,照录如下:宝钗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宝钗作戏指自己所佩通灵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众人道:“怎么解?”宝玉道:“他说‘宝’,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湘云说道:“这用时事却使不得,两个人都该罚。”香菱忙道:“不止时事,这也有出处。”湘云道:“‘宝玉’二字并无出处,不过是春联上或有之,书纪载并无,算不得。”香菱道:“前日我读岑嘉州五言律,现有一句说‘此乡多宝玉’,怎么你倒忘了?后来又读李义山七言绝句,又有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两个名字都原来在唐诗上呢。”众人笑说:“这可问住了,快罚一杯。”湘云无语,只得饮了。大体就是这样。不像我等老流氓喝酒都是直戳戳地盯住对方下死手,取消一切前戏直接入巷,瞪着眼睛划拳还嫌慢,干脆发牌比大小,一次六盅,灌得或者被灌得认不得妈为止,让后摇摇晃晃回家再吐得昏天黑地,雅事变恶事,却乐此不疲。
  东方朔的时代正在打通西域,卫青、霍去病的战马还在大漠中驰骋,把匈奴撵得哭爹叫娘。霍光刚刚被霍去病带到宫里重点培养,佛教还未传入中国,本土的道士们忙着炼丹和装神弄鬼,煞有介事地给皇帝炮制壮阳药,以应付后宫数万佳丽的生理需求。摇唇鼓舌骗皇帝自己是神仙,可以制造出长生不老药,所以长生不老是当时国家层面的目标追求。皇帝老儿曾经让曼倩同志去访仙,并派了一个自称见过神仙的老道士给他当参谋,结果躲在家里喝了一个月酒,油嘴滑舌地交差。汉武帝不杀他是因为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对他的容忍度高于其他人。李白对他佩服的要死:朝天数换飞龙马,赦赐珊瑚白玉鞭,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应该也是同样的境况,李白和唐玄宗也是相互欣赏。酱油不是油,但变异的神怪却是仙,李白自称谪仙,原来是有出处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这是无法放弃荣华富贵的托词。就像东方朔被别人嘲笑,自辩的时候说用之则是虎,不用则是鼠,引用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说词。这是千百年来读书人的宿命,类似于现在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职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被动的,就像汉武帝骂大臣时说,老子用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人,不用你你就是一泡狗屎。就像职场上写字作画的人都是被弃之一旁的狗屎,无聊中通过另一种方式表达不满,或者在寻找精力过剩的出口。
  我们经常在通往藏区的路上看到很多磕长头的信徒,也听过很多关于信仰和供奉的故事,我也经常疑惑他们为什么这么虔诚,为什么在自己出生后就低眉顺眼,省吃俭用,然后长途跋涉,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供奉给那些不事稼穑,无所事事的人。一位得道者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求得来世的荣华和富贵。
  哦,来世!
  这个话题太沉重,我们把最美好的时光、最青春的靓丽,最美味的食物、最蓬勃的体力都奉献给了最虚无的未来。这个“未来”有一个代理人叫“天”,中国民间人间、天堂、地府中的“三界”之一,道教中玉皇大帝居住的地方,共有三十六层,佛教中的三界二十八天,基督教中的天国,伊斯兰教的乐园。佛教所谓“天”,是指众生因各自所行之善业而感得的殊胜果报,为六道轮回中的一种,称为天道,或天趣,而不是人们通常理解的自然界的天。我们不能说这是骗人的把戏,但是有生之年你肯定看不到,这个六道中最妙、最善,也是最快乐的趣处我们想破头也不知所以然。为什么要放弃现实的五欲、五音、五色,而强迫自己去修习所谓的“十善业道”?最短的欲界天一昼夜是人间五十年,这儿的神仙最长能活五百岁,最长的无色界天的神仙要活二十万亿年,占了地球岁数的一半,活这么长不死也愁死了。整天懒洋洋地躺在宝石黄金做成的床上,想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不渴、不饥、无欲、无求,连基本的动物本性也没有,那过得是什么日子啊。道士和尚吃不上饭,但标榜能渴饮仙露,饥食仙草,路遇仙女。道士和尚都喜欢云游四方,更大的可能是在寻找艳遇。道士摇旗是在坑蒙拐骗,和尚持钵是在打探虚实,最终是为了吃喝嫖赌,倒是多多少少还有点事做,如果都成佛成仙了,过得日子更无聊。眼前的东西都把握不了,非要骗自己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肯定是中了别人的毒,或者被下了蛊,属于民勤话中的“勺怂”系列。
  所以花和尚佛印了元才是真正的达观者,他披着佛门的袈裟,玩着民间的美女,吃着凡人的猪肉,游着人间的山水,合着乡间的小调,写着俗人的诗词,表面上没有坑蒙拐骗偷,却享受着吃喝嫖赌抽的乐趣,可谓独辟蹊径,卓然不群,不受“五通”、“五净”、“五衰”的羁绊。怪不得苏东坡、苏小妹都喜欢他,就连给他看门房的小和尚也能流利地回答“秃驴何在”的问题。据佛家经典得知,天人死的时候和凡人没什么两样:憋不住屎尿,腋下流汗,发肤萎缩,身体臭秽,烦躁不安,所谓的“五衰”。编这些故事的秃驴想象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们描述的最美好的东西就是不干活、不劳动、整天躺在金玉床上嗮太阳,典型的万恶资本主义的享乐思想。编的帝释天的故事更不靠谱:帝释的岁数混够了,临终时知道自己即将堕入世间,受胎成为一个做陶人家里的驴。就在他身体出现五衰现象时,忧心忡忡,突然想起三界之中唯一能济人苦厄的佛陀,赶紧到佛陀处求法。这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瞬间已到了母驴的肚子里;这头驴不知为何突然挣脱绳索四处乱窜,弄坏了主人的瓶瓶罐罐,主人一怒之下痛打了一顿,并伤及腹内的幼胎,帝释因此逃过一劫。感念佛陀的威德力,帝释不但得悟无常的意义,更加精进奉持解脱之道,成为喜闻佛法、护持佛法的护法神。如此看来,天人也有凡人的追求。进一步说明编故事的人脑回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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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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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入世须学东方曼倩,出世须学佛印了元。”爱玩的两位主,在先生的笔下穿越时空而来,本就惊世骇俗,这回被严重嬉笑怒骂,没掺假。至于来世,去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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