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遗信之二:青木原之夜(片断)

作者:英沙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12   阅读:

  
  
  内容提要:祝美倩杀了姨父,又在碧翠山庄犯下了命案,并一把火烧掉了碧翠山庄,化名瞿明珍逃到了日本。她在机场偶遇浅山峻这个中日混血儿,两人在周末相约游富士山,在青木原经历了惊悚一夜。
  
  因为提前吃过了晚餐,我们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车子沿着本州的国道快速行驶,很快,在离富士山不远的公路上,我看到了一个横跨公路的一个木制的彩绘大牌枋,上面用中、日、英三国文字写着:欢迎来到富士箱根伊豆国立公园。
  下午五时许,我们到达了富士山脚下。
  明艳的彩霞中,错落有致地散布着一溜人字顶的红瓦小屋,风铃在屋檐下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数个由山泉形成的小塘分布在房前屋后,清澈的池塘边,嶙峋的石头和一旁姹紫嫣红的花树把山泉小池点缀得古色古香。下午的太阳落在琉璃瓦上和小溪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宛如到了中国江南的水乡。正前方,富士山上绿树如荫,山顶则皑白如玉,如同一个戴着花冠的日本少女,浅斟小酌的薄醉之后,在阳光下露出红颜。而公路边和屋前屋后的枫树,则形成了铺天盖地的金黄与火红。色彩的绚丽让人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别看了,咱们还来得及上山。浅山拉着我的手说:快走吧。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富士山走去。
  富士山下,漫生的紫藤花,拉开了花海的帷幕,眼前,大块大块的花田平坦如垠,红色的月季、黄色的郁金香、浅紫色的茑尾花、金黄的油菜和笑脸般的向日葵,到处开放。
  我们穿过花田,一头扎进了林海,踏着沙砾中弯弯曲曲的小道,向山上登去。深秋的森林,凉风习习,树林里全是百年老木,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下午的阳光偏弱,在树叶的遮蔽下,林子里非常阴暗。地面上积着厚厚一层桧树叶与落叶梧桐的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里掺杂着树叶或是动植物腐烂的味道。中途有几处山亭,或者可供休息的地方,我们都没有停顿,直接往山上爬。
  浅山不时回过头来,问我:你还行吗?要不要我拉你?
  没问题。我喘息着说:我的浑身都有力气。
  我们在天黑之前终于登上了山腰,再往上走,便没有植被了,更没有上山的路,因为全是光秃秃的石头,那些是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火山岩。因为差不多是直线似地往上攀登,体力消耗很大,上来后,我们的身躯都有些摇晃。
  浅山喘息了一阵,便坐下休息。
  你没力气了?我问他。
  不能上了。浅山颓然地说:上面根本没有路,你没看见?咱们的头顶全都是火山岩,顶上是火山下,那儿是那些带着钢丝保险绳爬山的登山队玩的游戏。你带钢丝绳了吗?
  富士山上了一大半,居然上不去了,真有点不甘心。我说。
  浅山扔下一块石头说:这儿是富士山的六合目位置,已经挺高的了,大小姐。
  我们决定不再往上爬了。我站到了山崖边,向高处眺望。
  其实富士山顶就在眼前,山顶上,白雪片片点缀在岩石上,洁白和深褐交错呈现,显得非常妖艳,整个山头好象一具腐变的动物尸体,褐色的表皮正一块一块地腐蚀掉,余下的部分掩盖不住里面露出的白色的脂肪和内脏;远眺时,只见晚霞象着了火似地,一大片一大片,从一个区域蔓延到另一个区域,火势狂卷,火舌不断地舔舐着,将天地笼在一团肆无忌惮的燃烧中,暗淡的太阳通体发出红色的晕光,吊坠在山野和城市高楼的轮廓上,正无可奈何地一点一点地落下去,落下去……
  是的,一片诡异的红色洒落在远处的山林、大地、田野、村庄上,并迅速扩大,鲜红的色泽濡染着,在山崖间、树梢头和人家的屋顶上往下浸透,大把大把地滴落,那分明就是淋漓的鲜血!
  是的,艳丽绝伦的鲜血,笼罩了整个富士山和它的周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急刹车似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头浮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浅山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他直起身,站到我的身边,感慨地说:
  啊,我还从没有跟别人一起上山看过夕阳。原来,富士山的夕阳可以这么凄美,就象一个迟暮的美人,手捧着即将从指缝中倾泻而去的沙砾般的青春岁月,无奈而悲凉。
  我随口答道:中国的古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说的就是这种感受吧。
  嗯,这个句子我也读过。浅山说:它就象是日本的俳句里夕照黄昏的意境,让人感叹人生的短暂。
  我表示赞同说:是的,人的生老病死,一年的春夏秋冬,日头的东升西落,这些都是自然法则,没有谁能逃得过的。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就象这黄昏的景象,转眼之间,就会灭失。一叶而知天下秋,人到了暮年,就如一天的黄昏,不管曾经有过多么的精彩,来日已经不多……
  你好象很悲观,说得我的心都冷了。浅山笑着说:我感觉我们不是来登山观景的,倒象是来殉情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白了他一眼说:但山顶和晚景又都是属于年轻人的,只有身体健壮的人,才能上来,看到这凄迷的景色。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老头或者老太太拄着杖,颤颤巍巍地爬到山顶看夕阳。
  浅山笑了:你说得似乎有道理。
  我说:本来就是这样嘛。
  转身间,我看到,不远处有一片房屋,黑墙褐瓦,那儿,应该就是久闻其名的久须志神社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我看着浅山说。
  好吧。浅山拍了拍上山时沾着在手上的泥灰,领头往神社走去。
  我紧跟在浅山的后面,穿过神社前的楼门,在神社前的水池边上舀水净手,然后便直接进到神社的拜殿里。拜殿上有一个类似中国大庙里的功德箱似的朱漆木箱,放在殿的最前面。
  浅山往里面扔了几个硬币,然后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祷念着什么,念完,便对我说:该你了。
  我?我惊讶地望着他,想了想说:我应该怎么祷告?捐多少钱为宜?
  想祷告什么都可以。浅山笑着说:至于捐款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啦。多的咱们不管,我只管最少的。你最少应该捐五块钱。
  为什么是五块钱?而不是一块钱,两块钱呢?我问他。
  浅山说:五元,日语的发音象是御元,更象是遇缘,说的就是一种佛家的缘分。
  我点了点头,照他的样子一一做了。
  走到主殿门口,只见两盏防风的灯笼白晃晃地挂在门两侧的墙壁上,散发着惨淡的幽光,黑漆的门上,两只门环被摩挲得铮亮,闪着冷光;一股阴恻恻的风从神社里窜出,吹得里面的围幔波浪般哗哗作响,里面燃烧的火烛也扑扑地闪动,本来死气沉沉的神社仿佛在我们到来的瞬间全部复活过来,火光半明半暗,空气里涌动着一股翻腾的暗流,从里到外,穿梭在殿堂中,处处透着森森的鬼气。
  这个时候,山上的游人并不多,就那么零散的几个人。大批的游客早趁着天色明亮的时候下山去了,神社里的人同样稀少。浅山走进大殿,拉着了摇动风铃的粗绳,风铃发出响亮的声音。随着铃声,一些拜神和参观的人三三两两地走来,大家围着帐幔慢慢移动着脚步,不断地拍手,不断地跪拜,哇啦哇啦地念唱着,神社里暗如昏夜,殿堂上的烛光里闪动着他们的身影。
  一个庙祝端坐在神社里边的暗角里,十分虔诚而专注地祷念着经文,不时用手中的铁锤在磬上击打一下,叮当的声音,在神社里回响。我们经过的时候,他扫了我们一眼,眼光很冷,象一道寒冰。
  浅山从神社的购物区买了两个御札,我们一人一个,说是保佑我们的平安符。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对青年男女,从我们的旁边擦身而过。我注意到,那个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西装,女人则是西服套裙,素净而且很职业化,两人的衣着很干净,象是刚从百货公司买来的一样,崭新笔挺。他们的神情却非常漠然,面容憔悴,死灰似的脸色白得象一张纸,板着的脸颊象结了冰,眼神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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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沁芳闸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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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一部值得看的小说,虽然只有片断,依然让人看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一个胆大包天的女杀人犯在富士山下青木原内,遇到了一群自杀的人。天黑了迷路了,暂时走不出去了,她如何与六十多具尸体共度一晚?自己看吧,细节描写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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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沙

    不要认为,恐怖小说是一种创新。其实,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以外,每种都是一本恐怖小说,只是,我们是以一种平常人的心态去看待它们。《三国演义》,纯粹是通过战乱杀人,而且根本无义战;《水浒》里的强盗杀人放火吃人肉,细思恐极;《西游记》里的妖怪,吃人不吐骨头,又何尝不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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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沁芳闸

    晚上归家,看后台还有这篇文字需通过,懒劲上来想当作没看到,况且还这么长,我又看的很慢的人。幸好,没放弃,好看。真的学习了。

    2021-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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