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长津湖》里的一个镜头:志愿军乘坐的闷罐车经过山海关,战士们在车上,远远地看到了巍峨崇山峻岭间连绵起伏的长城。
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才是真正的长城!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金日成率领朝鲜人民军将李承晚的军队和美军赶下了海,统一朝鲜似乎历历在望。
9月15日,美军上将麦克阿瑟率联合国军在朝鲜南部朝向黄海的仁川登陆,旋击溃朝鲜人民军,迅速将战线推进到鸭绿江畔,轰炸中国边城。它们挟着二战胜利的余威,一路肆无忌惮,视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为无物。是一支货真价实的骄兵。
骄兵必败,这是战争的必然规律。
10月19日黄昏,志愿军13兵团入朝。该兵团是志愿军第一批4个主力军(38军、39军、40军、42军)。井冈山时期,一句中国话都不懂的李德,指责毛泽东的军事思想为“山沟沟里的马列主义”。他哪里知道,恰正是毛泽东的军事思想最接地气,在山沟沟里锻炼出来的共产党军队,早已经把山地战和丛林战的规律成竹于胸,将地形地貌的远近、险易、广狭、死生等军情摸得透透彻彻,将穿插战、分割歼灭、围点打援等战术运用得滚瓜烂熟。
陆战有陆战的章法,并不能靠乱打取胜。中国陆军普遍使用“三三制”战术。这一战术最早起源于抗日战争期间,是我军步兵训练大纲中的一种步兵“班组突击”战术。三名士兵,呈等边三角形散开,互相呼应,三三得九,九三二七,27个人组成的一个排,以三三制队形展开,可以履盖控制800平米的战斗区域,最大效果地减少伤亡,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
德国元帅隆美尔在1937年的军事著作《论步兵突击》中,详细讲述了怎样包围和攻打一个村庄,怎样开展巷战,这是一本经典教材。即使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中国的军人可能得不到军事理论的熏陶,但连年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使他们得到了这方面无比丰富的实践经验。
而出兵之前,中国军队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美军劳师远征,表面看去十分雄横,其实外强中干。兵法云:“五十里争利,则厥上将军。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何况美国是从太平洋的那边长途奔袭而来,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毛泽东指斥其为“纸老虎”。
11月1日,志愿军第39军在云山地区痛歼美军和南朝鲜军,取得初战胜利。此战之后,13兵团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子兵法开篇说到:兵者,诡道也。又说: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打击敌人,就必须完全做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美军和联合国军,既不知道中国军队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云山战役,打痛了美军,但并没有打醒他们,因为中国军队打得快,撤得更快。
云山战役后,联合国军迅即调整为东西两线作战。长津湖地区处在联合国军东线主力的范围之内。
长津湖是朝鲜北部最大的湖,位于赴战岭山脉与狼林山脉之间,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的山地之间形成不规则的人字形的湖泊,分布在高山峡谷地带。长津湖地区历为苦寒之地,湖区周边山地纵横,平均海拔为1300—2000米,山高路远坑深,大兵团作战难以展开,却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11月间,天降大雪,连天温度持续下降,长津湖地区最低温度降到了零下40度。11月7日,志愿军第9军团15万人渡江入朝,由于该支部队从南方调来,冬装缺乏,后勤保障一时难以跟上。
长津湖往东南方向延伸,有一条从江界通往咸兴的战略级公路,它穿山越谷,直接通向咸兴南边的兴南港口,约290公里,它是东线美军自海上通往陆上的补给线,也是他们进攻鸭绿江的行军路线之一。
美第10军得以沿着这条路向鸭绿江挺进。美陆战1师主力、31团战斗队向长津湖西北端的江界进发,11月26日占据长津湖,并以此为中心,挟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等地,形成互为犄角的大三角形布防,自以为万无一失。他们并不知道,扎营长津湖,处在绝地。看一看周边围合的山势,就明白,他们已经犯了兵家大忌,无势可踞,无险可守。
美军更远的部队,则在公路沿线的古土里和真兴里,战线拉得比较长。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为聚歼北上的美军,志愿军第9兵团第20军、27军、26军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翻过积雪的高山,居高临下,逐渐贴近美军,形成合围之势。
11月27日,大雪,气温骤降。埋伏达六天之久的第9兵团在司令员宋时轮的指挥下发动了对美军的总攻。89师、79师先攻柳潭里,攻击美陆战第5、第7团,59师则迂回至德洞山口,在地形最狭处,切断了敌军的退路。
集中优势兵力,击敌一部。11月27日,80师攻新兴里,81师实施包抄,打后浦,切断新兴里敌军南逃之路。攻31团战斗队,此即美军著名的北极熊团。将其分割包围,切成四块。
58师打下碣隅里,攻击陆战1师的司令部。
由于陆战1师在战前,占据了交通枢纽,在柳潭里、古土里、新兴里等处提前设立了补给点和军用机场。60师遂穿插至古土里,断敌退路。
11月28日,9兵团各部彻底分割了长津湖地区之敌,将他们分切成零散的数段;敌人首尾不能相顾,陷入了绝境。
27军投入预备队,集中优势兵力,以6个团发动猛攻。经过4天激战,全歼了美军31团战斗队,击毙团长麦克里安上校、代理指挥官费斯中校,缴获北极熊团旗。
29师强攻柳潭里,遭到美军顽强抵抗,多营伤亡惨重,被迫暂时撤出战场。58师攻下碣隅里,打下死鹰岭1071高地,双方在高地展开争夺。美军飞机扫射轰炸,炮火轮番攻击,阵地始终把握在中国军队手中,战斗十分惨烈。美军无法得手,只得败退。
11月30日,麦克阿瑟急令撤退以保存实力,柳潭里陆战5团、7团突围,59师奉命在死鹰岭一带层层阻击,美军轰炸我军阵地,天上狂轰滥炸,地上冰冻三尺,冰火两重天中,我军拼命压缩敌之生存地域,扼住敌人的喉咙不放手,打得十分英勇顽强。美军拼死突围,从死鹰岭逃往下碣隅里。
12月6日,美军经古土里、真兴里向咸兴方向逃跑。26军76师、77师赶到下碣隅里,接替58师,继续向撤退的陆战1师猛攻。美军用空援救美军,海面前来支援的7艘航母、500余架战机,火箭弹、汽油弹,不分昼夜地轮番轰炸,杀开一条血路,拼命逃跑。在截杀美军的战斗中,水门桥、1081高地争夺非常惨烈。
12月24日,残余美军登上舰艇。25日,志愿军占领兴南港口。
长津湖战役,中国军队共歼敌近4万人,付出了伤亡5万余人的代价。
整个战役,中国军队的情报是精准的,朝鲜同志和朝鲜老乡们功不可没。单从战略战术上看,长津湖战役,中国军队打得非常漂亮和出色,各师相互间的配合相当成熟默契,这是“党指挥枪”和多年来战争磨合的结果。
中国主要吃亏在武器上。敌人被包围后,很多时候无法将其及时歼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乘车乘飞机逃脱;在敌人的轰炸中,中国军队伤亡很大。另外,后勤补给上存在大问题,衣食武器供应严重不足;非战斗减员严重,光冻死的中国军人达到4000人以上。
客观透彻地说,美军从来没有学会过任何军事上的战略战术,无论是西典军校还是稀饭军校,都是如此。他们只靠着钢铁,靠着飞机大炮的空中优势,一通乱轰,以达到先发制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
但扛住了首轮打击,或者在武器上与其对等、甚至更胜一筹,必然给以猛烈的反击。即使武器不对等,在进入地面战争之后,以游击战、山地战、丛林战对付他们,以机动灵活的战术对付他们,缠住他们,消灭他们,都是有可能的。如阿富汗战争,塔利班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就是一个生动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