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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秋天

作者:毛毛诗雨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10-14   阅读:

  
  小的时候,就愿意过秋天,那时候的秋天,真有意思。
  大地里,成片的庄稼都熟了,稻子金黄,高粱火红,大豆摇铃,谷子弯腰。那时还是人民公社,生产队的社员们收割的时候,大兵团作战,好几十号人,齐头推进,很有气势。生产队长夹着个镰刀,在后面检查质量,就像打仗时候的督战队。要是谁割的不好,就大声呵斥;要是谁落在后面,也会帮忙割几刀。但大部分都是跟在女社员的后面,特别是有点姿色或是好占点小便宜,有点风流韵事的女社员的后面。眼睛净往鼓的、圆的地方看。被看的人不知道,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哄了。“哎,二嫂,有个马蜂叮你屁股了”。“在哪呢”?“那不吗,还夹个刀呢”。二嫂一回头,看见队长夹刀在后面呢,闹了个大红脸,马上回敬:“你个缺大德的,看我不告诉我兄弟,晚上收拾你,叫你起不来炕”。队长不好意思,板着个脸,大声吼叫:“都他妈的别瞎扯蛋,再闹我扣你半个工”。顷刻间,叫声,笑声,起哄声响成一片,在田地间回荡......
  我们一帮小伙伴,因为放了农忙假,不上学了,没有作业了,就像不戴笼头的小马驹子,在大地里可劲的撒欢。抓蚂蚱,逮蝈蝈,轰麻雀,钻苞米地撅甜杆。(那时候的玉米都是老品种,长得又粗又高,有些穗小或是没有穗的,那个秸秆非常甜,可以咬嚼吮汁,就像我们现在吃甘蔗。)最难忘的是烧豆子,在黄豆地里捡些收割落下的豆枝,堆在一起,从下面点着火,豆枝要是湿就用棍挑起来,让火慢慢的烧,不然豆子熟的慢,或者不熟;豆枝要是太干,还要用棍压着,火别烧的太旺,太旺会把豆粒烧焦,不能吃。看差不多了,把余火弄灭,小伙伴们便围成一个圈,半爬半跪,小屁股撅的老高,抢食着烧好的豆子,一个个嘴巴、脸蛋就像抹了墨,黑蝴蝶一样。要是平安的吃完,站起身来以后,便一起掏出小鸡鸡往上撒尿,不让后来的人捡我们没吃完剩下的豆粒;要是我们没吃完,或者还没等吃呢,远远的看见护青员(看护庄稼的社员)来了,便四散而逃。最可恨的是有些护青员明明看到我们在那里烧呢,就是不过来,单等豆子烧好了,他们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们一跑,他们就坐享其成,不劳而获,享受美味。有时候还故意气我们,叫我们过去一起吃,我们才不去呢,叫他们抓住还得挨罚。有时候看他们走了,我们再过去打扫战场。一边吃一边泄愤:“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大爷就爱拣狗剩”。
  地里的萝卜,白菜也是我们的最爱。白菜专拣棵大、饱心的,把老帮掰掉,抓住菜心一拧,然后躲到一边去吃,就像现在的一些狗,非要把骨头叼到一边去吃一样。哈哈,也不知道过去我们是跟狗学的,还是现在的狗跟过去的我们学的。萝卜就更有说道了,红皮的大萝卜不吃,皮厚肉紧,发死不脆;绿皮的青萝卜不吃,太辣肉硬;粉皮的还行,听说叫“陕西脆”,粉嘟嘟的,光溜溜的,用石头棱轻轻一磕,便会均匀的分成三四瓣,你就吃吧,稍微有一点辣,更多的是甜脆;最好的还是那种白萝卜,从山西进来的种子,粗粗的,白白的,高高的。名字就更有意思了,叫“绊倒驴”。为啥叫这么个名呢?据说山西的驴个头大,身强体壮,但就是不敢进这种白萝卜地,进去就绊倒,进去就绊倒,久而久之,这种白萝卜就弄了个“绊倒驴”的美名。驴不敢进,咱们可不管那个,在地边上瞄准哪个,扑进去扳倒抱起来就跑,萝卜缨一扔,就可以享受美味了。那萝卜,小根精细,小皮精薄,白白胖胖,简直就像个人参娃娃,太可爱了,稍微一用力,便可折为两段,将其中的一段夹在胳肢窝下面,将另一段拿在手里,用指甲把皮一圈一圈的剥下,你就开吃吧。肉,脆脆的、汁,甜甜的,那汁多的,能顺嘴角往下流......比鸭梨还好吃,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可现在的萝卜咋也吃不出那个味了,真就奇了怪了。
  有时候还会有意外收获,可以弄到香瓜吃。有一种野草叫“抓根草”,在生长的过程中,骨节部位会长出白色小须根,这种根见土就往里钻,形成新的根系,故而长的非常繁茂。在这种草的掩护下,有些野生的瓜秧会藏在里面,结的香瓜也就悄悄的留了下来。一发现就是4、5个,瓜的个头也大,熟的也透,那吃起来,简直能甜掉牙。那时候也没见过哈密瓜,也没吃过哈密瓜,但是就听说哈密瓜甜,但咱就觉得咱吃的那瓜比哈密瓜还甜,哈密瓜算什么?和咱那瓜没法比。
  小河是回家前的必到之处。小肚被甜杆,烧豆子,白菜,萝卜,也许还有香瓜撑圆了;小脸也被灰,土,白菜萝卜汁,甜杆香瓜汁涂满了;浑身上下就像灰驴子似的,没有孩子样了,要这样回家,爹娘不得咋“爱”你呢?手与脸的甜蜜接触,脚与屁屁的爱心碰撞,谁能受的了哇。
  蹦到河里,扎个猛子,打俩狗刨,汗也没了,土也净了,也凉快了,也该回家喽。到家里倒是平安无事,可就是睡到半夜,肚子开始不好受了。白天吃到里面的东西,开始有了反应,也不知是化学反应还是物理反应?反正那屁是腾腾的,一串一串的响个不停,气的大人直骂:“这败家孩子,白天又烧豆子,偷萝卜去了”。明里不敢顶嘴,装睡,心里说:“屁是人身之气,哪有不放之理”?转过身,一蹬腿,又是一串......
  那时候的秋天,真是热闹,满地都是人:拣粮食的,打柴禾的,犁地的,护青的;放牛的,放猪的;手推车,毛驴车,牛车,马车;拉草的,拉菜的,拉庄稼的......人喊马嘶,鸡飞狗咬。
  最有意思的是“挖鼠洞”,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人们拿着铁锹,腰里掖一条布袋,专在黄豆和花生地里寻找,看到哪里有均匀的细土堆,便是发现了目标,因为那就是老鼠挖洞从地下翻上来的土。老鼠很聪明,为了准备过冬,它们会在黄豆和花生地里安家,并且辛勤的用牙把黄豆荚和花生壳磕开,把里面的果实分门别类的放进洞里的粮仓,大的单仓里会有三四斤粮食,全洞的粮食多的会有十多斤,少的也会有五六斤。在那个年代,喂饱肚子是头等大事,也不管经鼠嘴含过的粮食是否干净了?什么鼠疫,细菌通通不管,能够从鼠嘴里把粮夺过来就是胜利。
  挖鼠洞也要有技术,要找到大小两个洞口。大的洞口是老鼠运输粮食经常出入的,所以光滑明亮;小的洞口是气眼,是用于洞内排放湿热潮气,保证洞内通风,鼠是不会在这里出入的,所以隐蔽性非常强,不容易发现。两个洞口都找到以后,先往洞里熏一点烟,目的一是把老鼠赶出去,不然在取粮的时候,老鼠会与你拼命,宁可死了也要咬你一口;二是鼠洞弯弯曲曲,在挖的过程中容易跑偏,甚至挖丢,顺着烟挖,很容易就找到粮仓,便于提高工作效率。挖鼠洞要从气眼开始挖,因为这里离粮仓近,是储藏区。大洞口进去是生活区,离粮仓远,多耗力气。从气眼往斜下挖,大约两尺左右就会见到粮仓,里面的果实都是籽粒饱满,非常干净,一根杂草都没有。可能老鼠也想,反正也是偷,干脆就偷好的,绝不含糊,一定把住质量关。
  一个洞里,左右分支会有四五个库,距离、大小都非常均匀,堪称是地下建筑的精品,那个构思,那个水准,我看比现在的有些所谓的建筑师、设计师强多了,不然现在咋有那么多豆腐渣工程呢?
  鼠洞挖开了,对于老鼠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家没了,粮没了,有的鼠公,鼠母,鼠孩也被挖洞的人打死了,剩下的老鼠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所以经常在挖过的鼠洞旁,会看到令人震惊的场面:一只大老鼠,嘴巴穿在割过的黄豆茬上,身下是一滩血,死了。刚开始不明白是咋回事,后来听大人说,是老鼠悲伤过度,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自寻短见”了!唉,想想,真不知道说啥好。人啊,有时候真是太残忍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秋天,已经没有了那个时候的热闹劲。护青员没有了,因为现在没有人偷庄稼了;没人捡柴禾了,因为现在大部分家庭都用上了液化气、微波炉,玉米秸直接就在地里让大铁牛吞碎了;更没有人在地里吃白菜萝卜了,现在的孩子们,苹果、香蕉都吃腻了,谁想那些个东西啊;烧豆子,拉倒吧,旺旺大礼包都说扔就扔,肯德基都说是洋垃圾。现在的孩子,别看都胖胖墩墩的,苍蝇踢一下就一个跟头;蚊子叮一口就挂吊瓶;见风就感冒,喝凉水就拉稀;上学有人送,放学用车接;河边不敢去,虫子不敢抓。不说了吧,老脑筋,死脑瓜,跟不上形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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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闲言碎语   精华:许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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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闲言碎语:
坐在秋天里回忆,儿时用狂草书写的记忆。那时的快乐是不参杂任何物质的纯粹,每每想起,幸福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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