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祚则亲自到金殿门外,手按剑柄,厉声呐喊,命令左右之人死战。声称击退叛军者重重有赏,督促左右卫士拼命抵抗。但宫中的卫士却另有打算,明知挡不住起义军的冲击,谁也不想白白送命。况且,张祚平日里可没少羞辱身边的人,更没人愿做他的挡箭牌,很快,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刀伸向了张祚。
这时,宋混,张璩、张嵩父子相继率众进城,但还没赶到金殿。张祚荒淫无道,早已大失人心,张祚手下亲信望风逃散,不逃的,自然是平日看不惯张祚的,对打进来的宋混等军队,明着袖手旁观,暗中支持宋配,盼着起义大军早些到来,如打落水狗一样,痛打张祚。
张祚见无人响应,大事不妙,急忙起身逃跑,如落汤鸡一般,慌不择路,四处乱窜,最后逃入万秋阁。很是不巧,张祚正找藏身之处时,兜头从厨房出来了一个叫徐黑的厨子,他早对张祚恨之入骨,手执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猛力劈来。张祚迅速将头往后一趔,避掉了脑袋开花,却避不掉身子了。徐黑抡起的菜刀,像劈柴一样劈中张祚的胸膛,将张祚砍毙阁下。徐黑凭借一把菜刀杀死了皇帝,终结了一代张祚王朝,从此一刀成名,名扬内外。
这时,宋混和张璩及其子张嵩也追杀到万秋阁。发现张祚已被愤怒的宫人几乎被砍成了肉酱,但头颅得以保全,宋混和张璩又把张祚的头割了下来,悬挂在姑臧城外高杆上,又把他剩下的残肢尸体拖到外面,暴尸道左示众。因为这场起义是张瓘发动的,所以,《魏书》就说成了“张瓘、宋混杀张祚”。
姑臧城中百姓,见淫帝已死,群情振奋,欢呼雀跃,人心大快,奔走相告。路人看着抛于路边的尸体,不停地投石、痛骂、践踏,以泄心头之恨,口里还不停地高呼着“万岁!万岁!万岁!”事后,宋混等人便开始斩草除根,杀了张祚的两个儿子:太子张泰和、建康王张庭坚。并以普通百姓的规格埋葬了张祚父子三人。至此,张祚篡立三年而亡。就此遂有人咏道:
残贼由来号独夫,况兼烝报效雄狐。
刀光一闪头颅落,如此淫凶应受诛。
3
张祚作为前凉一代皇帝,因众叛亲离、万民痛恨,最终被厨子用菜刀杀死,随后又被斩首示众、暴尸路边。死的如此不堪,如此可耻,这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帝王史中是绝无仅有的。靠丛林法则起家的张祚,最后还是死于丛林法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祖父辈的秉承忠义节操、心系天下苍生才是西凉的最大根基?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用权力得到的利益,迟早会被新的权力收走?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任何一个靠丛林法则生存的时代都不是好时代?
中国近代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蔡东藩,对张祚有一段经典评论:“苻生张祚,同时肆恶,一在关中,一在陇右。吾不知两人具何肺肠,而顾若此之稔恶为也,生之好杀过于祚,而祚之好淫,亦甚于生。自古未有好淫好杀,而可以长享国祚者。况无故杀妻,灭绝人伦,公然烝母,遍污亲族,古称桀纣为无道,以苻生张祚较之,吾犹谓其彼善于此矣。宇宙之下,竟有此人面兽心,至于斯极者,虽曰速亡,其亦戾气之独钟乎?”
一切尘埃落定,幕后大佬张瓘终于率军抵达姑臧。
铲除了淫帝张祚,张曜灵又死,前凉国的辅国重任,只能落在张氏宗亲张瓘的肩上了。而张氏的子孙,张祚的两子已经被杀,张氏在凉州的血脉,仅剩下张重华少子张玄靖了。即使搞张氏继承人选举,也只能等额选举,连个差额的人都没了。张瓘、张璩与宋混等便推举张重华少子张玄靖为前凉国第八任凉王,任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张玄靖,字元安。自署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校尉、凉王。宋混、张璩上书东晋朝廷,请立张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补办晋室正朔的手续。张玄靖拨乱反正,赦其国内,废张祚“和平”年号,纪年重新恢复为前凉建兴四十三年(355年)。至此,断了三年的建兴大旗,重新高高举起。张氏世代尊晋的名誉,重新挽回。辅佐少主的权力分配时,张氏政权,自然由张氏辅佐。张瓘、宋混便以张玄靖的名义下诏,任命张瓘为尚书令、凉州牧秉政、张掖郡公;任命宋混为尚书仆射。同时,以张瓘为卫将军,领兵万人,行大将军事,改易僚属。
这年,凉王张玄靖刚刚七岁。
凉州由此进入辅佐少主时代。可惜前凉已经江河日下,朝廷新贵们也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只能在千疮百孔下苟延残喘。
细数西晋以来大小政权的领袖,截止到张祚伏诛,真正称得上明君的人屈指可数,而完完全全拖累国家的可就多了,张祚必定占有一席之地。后赵的石虎则是典型的暴君,一辈子除了好事,什么都做过,之前汉赵的刘聪、刘粲父子,还有成汉的亡国之君李势,都是典型的代表。天下的明君各有不同,但治理国家的政策又大同小异,给国家带来的福利更是不相上下。反观昏庸无德的君主,他们则各有各的花样,总是不断刷新道德底线,一个比一个更惊世骇俗。比张祚稍后点,但基本处于同时期的前秦皇帝苻生,就是史上有名的暴君,论起残暴凶狠,比石虎、张祚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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