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丁老爷子 丁老爷前年买了套新房，赶在去年十月里装修完，刚好今年元旦日搬进新居，喜庆！老爷子高兴，免不了餐餐一杯小酒的喝着，喝着还要唱上几句秦腔。他最喜欢唱《状元媒》，这天晚餐老伴烧好饭菜，老两口对坐，丁老爷子从酒柜上拿过他喝过没喝完的一瓶西凤酒。眼睛却望酒柜上面两瓶金门高粱酒好几眼。金门高粱是他和老伴好多年前去厦门旅游买回来。买了两瓶一直没舍得喝，每回往杯里倒西凤酒的时候总要看眼酒架上的金门高粱。他看了就会问老伴，你说是金门高粱好喝，还是我们的西凤酒好喝？老伴每回都回你喝喝不就知道？他连摇头回说不喝，这是你第一回主动给我买的酒，而且是我们第一回出外省旅游，这很有纪念意义。说完他就微微抿口酒，52度浓香型西风酒慢慢在丁老爷子喉咙里辗转几个来回才顺着食道进入胃。酒入肠胃催人兴奋，丁老爷子便是口吐秦腔，几句状元媒。他反唱女腔柴郡主的旦角……自那日与六郎阵前相见，行不宁，坐不安情态缠绵，在潼台被贼擒性命好险，乱军中多亏他救我还，这桩事闷得我百转柔肠，不知道他是否我一般……
老伴一边听着一边笑一边夹菜吃，而心里那道涟漪即便过去了五十年在她心里仍是昨天。微有不同的是丁老爷子不似这般苍老，那时丁老爷子很年轻，刚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在她们厂做技术员，她们厂是染坊厂，女工多，男工少。有学问的男人就更少。在染坊厂，丁老爷子像一个香饽饽，像道白月光，在女工眼里丁老爷子比染料都抢眼。高高瘦瘦，三七分头，脸也是瘦削的，小小的一双眼睛却总是笑着，笑的女工爱说他傻乎乎的。
就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丁技术员对她情有独钟。他追求她的时候就是唱的《状元媒》，她父亲喜欢听秦腔，更喜欢丁技术员的陪他喝酒，每回喝他们都兴高采烈，必来段状元媒。
父亲唱八王爷，也唱六郎，唱着唱着父亲走了，只剩下丁老爷子也老了，一双儿女各自成家，却都远在南边。
老伴想着忽然喟叹一声说:“也不知两个孩子在南边怎样？”
丁老爷子停下唱词又抿口酒说:“你担心他们做什么？他们在南边比我们强，新闻里也没说南边疫情有异样，何况他们不是每个星期都有打电话给你吗？”说着，接着又抿口酒喝下说，“倒是我们封城有些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解封？若那边孩子可以回来过年，我们这边接受不了才是大事。你说到时他们到城外，我们在城里往外看他们，你说是不是……百转柔肠。”他最后几个字用秦腔唱出来，让老伴噗呲一笑说:“我们都是瞎担心，随缘吧。”
“是这个理，我们自己好了，才是孩子们的福分。学会照顾好自己从喝西凤酒开始。”丁老爷子最后来句了广告台词又将老伴逗笑。
老两口都是快八十的人，相对看白发。老伴竟也是拿起丁老爷子的酒杯抿了一小口说:“吃完饭，睡个午觉还是专心去写你的西凤酒缘还是啥缘的。”
“是苏轼和西凤酒话。”丁老爷子纠正说。
老伴嗯声回:“不管什么，反正是我们陕西人的西凤酒，它历史悠久……”
这下丁老爷子忍不住笑，又给老伴喝半口酒说:“我写作，你听听今日头条里面的戏呀歌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别忘记去给我文点赞。”
老伴连应说这个她忘不了，她还要用看文听戏的钱买台新手机，和隔壁老姐姐一样的小米。
丁老爷子不由笑说:“你是想和她一起去下面超市，用手机付钱不失面子吧。而且隔壁大姐说话对你脾气。自然不希望自己太落伍。”
老伴不否定地笑，纠正说她是不想用纸币，减少污染。老伴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记得他们元旦搬来第一天，隔壁老姐姐很热情让孙子帮忙搬家具，隔壁老姐姐孙子三十多，未婚，在家家具公司上班，是业务员，常年在外。这也是刚赶上元旦前半个月回来休假不几天，就遇上疫情严重封城，现在天天在家陪她。
老两口说起邻居，老伴就想并说，我们怎么就没那福分遇上我们的孙子回这边来出差，遇上疫情封城好陪我们一些时候，最起码可以陪你喝喝小酒啊。
丁老爷子忙呸几口说:“你个老太太疯了，只为自己，也不望孙子一点好。罚酒。”
老伴失笑，收起酒瓶，给丁老爷子盛上一碗饭，丁老爷子给老伴用公筷夹了一根菜心，正自其乐融融时，只听门铃响，老伴放下碗筷上前问:“谁呀？”
“是我，安姐。齐妹妹我有瓶酒放在门口，我消毒了，你等下出来拿回，别忘了再消毒一回。”
老伴忙开门，一个背有些佝偻，穿身藏青色羽绒服的老人已转过身向隔壁对门走去。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面上口罩罩的严严实实，只露双眼睛在外，一头银丝竟无半根黑发，白发白的干脆利落。她微笑点头说:“我孙子刚从超市买回几瓶酒，正好是你说的旅游时候买回的，老丁舍不得喝的金门高粱。我想这个老丁不用想什么，可以喝。”
老伴忙谢，说这怎么好意思。安姐嗔笑说邻里邻居的，说的啥话，这若换着以前都是大院平房的时候，你家饺子我家肉夹馍，他家酒那是何等的亲切。
于是，老伴没法客气的收下酒，并约哪天一起去楼下超市买菜。
老伴关上大门，把酒递到丁老爷子面前，丁老爷子顺手拿起餐桌边的酒精喷到酒盒上，老伴洗手回来坐下说:“这个你可以开来喝喝，看是西凤好喝还是金门好喝。”
丁老爷子打开盒子抚摸酒瓶说:“这更不能喝了，多贵的人情啊，难得安姐想着我们。”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喝？难道这辈子不用喝，只看金门了？”老伴有些生气。
“当然不，等疫情彻底消除，我们再游厦门，甚至金门，我喝，甚至去金门酒厂喝。”
老伴嗔笑，连说你这个老头子成心逗我呢！
丁老爷子夹起一块西红柿炒鸡蛋笑:“怎么是逗你呢，难道台湾回归的日子还很远，金门随便逛的日子还远？”
老伴撇撇嘴，说:“不远不远，最好明天和病毒一样病毒消灭台湾回归祖国！”
丁老爷子先是一愣后是笑:“好，好，好，这样好！”
2022/1/10
审核编辑：沁芳闸 推荐：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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