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蜜月”归来的意外
暮春的早晨,旭日初上。凌岳偕林秋漪提前结束了欧洲“蜜月”之行,回到他的两层独栋住所。门前自家的车位上停了一辆军绿色的JEEP吉普,他们没太在意。凌岳拿钥匙开了门,站在门边很绅士地伸手示意女士优先,然后回身去拉两个人的行李箱。
秋漪前脚刚跨进门槛,忽见浴室门开了,一个头上包着白毛巾,腋下裹着白色长浴巾的女子走出来,看见进门的秋漪,她惊得嘴张成了大写字母“O”,身上的浴巾也被挣开了,急忙用手按着浴巾趿拉着鞋返身跑进书房。秋漪猝不及防,气得脸色灰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急转身跑出门去。凌岳听得家中的动静,又见秋漪冲过身边,忙直腰往里张望,看见一个高个儿女子的背影跑进他的书房,身后的浴巾岔开,半裸露出她丰满的臀部。他顾不得疑惑,放下行李先去追秋漪。
追到外面,他看见秋漪戴着个大太阳镜,已经跑到小区门口,叫停了一辆出租车。追不上了,他懊恼地挠着后脑勺,心里琢磨着,家里的那女子到底是谁?一回身,那女子却穿着他的毛巾睡衣和拖鞋走出来,递给他一把拴着零碎金属吊坠的汽车遥控钥匙,用下巴指指门前那辆北京牌照的吉普车,说:“还不快去追她?”他愣了一下,接过钥匙,上了车开出小区大门……
凌岳30岁,前刑警,曾在省公安厅负责筛查积案,经过他手的疑难案件有很多陆续侦破,工作卓有成效,他也以这些案件为素材,写了几部长短篇刑侦小说。后来由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工作过失,他被降职到基层派出所当户籍警。郁闷中,他脱下警服,专注于写小说和剧本,当了专业作家,又进入了作协。不久就被《都市热报》报社的社长沈丘生收编,当了文艺副刊编辑。按照沈丘生的说法,凌岳的警职被降,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小说中的某些情节触动了上层人物的某根神经。鉴于此,凌岳后来的小说、剧本多以都市言情为主题。他还纠合文艺圈子的几个好友,成立了“剧情沙龙”,他们不定期在他家聚会,编撰剧本,讨论剧情,他们公推他和沈丘生作为主笔。
秋漪33岁,十几岁时就因主演过几部轰动一时的电影,一跃而成为一线明星。后来因结婚生子而息影,之后又经历了两场婚变,为了抚养孩子她再次踏入影视界。在《都市热报》报社娱记钟神秀的推介下,“剧情沙龙”为她量身订做了两部影视言情剧本,公演后票房充盈,使复出的她又在一线明星的队列里站稳了脚跟。世事难料,她的儿子福浅,于前年患病不治夭折了。灰暗的日子,她是在凌岳的相伴下走过来的;阴暗的心情,也是由于他的陪伴,最终走进阳光中。在他的鼓励下,她又主演了一部电影《迷失在红尘》。剧本是凌岳当年在失恋情绪中完成的,它是一部情节比较平缓,但感情缠绵纠结的电影。由于触景生情,秋漪深陷于角色的心理状态中难以自拔。在她脆弱的心即将破碎的时候,凌岳劝她淡出影视界,同时向她求婚。她没有马上答应。于是,他们打算借助一次共同的欧洲之旅,试图建筑起爱情的大厦。
他们的这次婚前“蜜月”尚未结束,秋漪不知为何情绪低落,兴致索然。在她的要求下,他们提前回国,谁料,一进门就与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不期而遇……
第二节 雀占鸠巢的女子
这是一个只看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的女子,凌岳一边开车,跟着秋漪乘坐的出租车,一边想着那个非法闯入家里的女子。她的头顶与1.88米的他的眼睛齐平,大眼睛、高鼻梁、粉红嘴唇和洁白的圆脸,尽管素颜,依然让人浮想联翩,不舍得把视线移开。他忽然想起还在国外时,娱记神秀曾打来电话,说报社新招聘了一位记者徐叔,在找到住处之前借住他家三五天。当时凌岳和秋漪正在温柔乡中,只说让他找社长沈丘生拿钥匙,就匆匆挂断了。
前面那辆出租车开进了秋漪母亲住的小区,凌岳觉得现在去解释于事无补。他把车停在路边,给神秀打电话,对方关机。“这个狗仔队长,准又是在蹲在哪个名人的浴缸边忍着呢!”凌岳心里骂了一句,开车掉头回家。
进了家门,凌岳家的客厅足有40多平方米,家具最多的是沙发。他看见他和秋漪的行李箱已经被那女子拖进来,放在了客厅一隅。她自己倒像房主一样穿着宽松的大花睡衣,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安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上的凤凰卫视的读书节目,一边用一个精致的胡桃夹子优雅地剥胡桃仁吃。知道他进来,她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没头没脑地说:“林秋漪,你的品味不低啊!我是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
“你……”他哭笑不得,“你是徐叔?”
“是啊,这个名字很可人儿吧?”她转头冲她得意地一笑,“徐缓的徐,窈窕淑女的淑。”
“哦,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哑然失笑,走过去拿起一颗她剥好的胡桃仁放进嘴里嚼。
“这名字很可笑吗?”
“哦不。”他又贪心地抓了一把胡桃仁。
“别挡着我。”她拿着胡桃夹子指那电视。
“说说你自己。”他拿过一把椅子坐在沙发头上,不敢离她太近。她身上散发的艳气袭人,太令人想入非非了。
“哦,小女子年方二八,乃东北佳木斯人氏,自幼儿勤学苦做。传媒大学毕业后就职于京城知名报社,虽表现出色,然生计难捱,遂逃离北上广。承蒙社长沈大人不弃收留,小女子得以流落到贵方宝地落地生根。乞望公子悲天悯人,收留则个。冀望或有报答一二之日,亦未可知……也。”她一板正经地说,东北口音流露出来,欠身叉两手按在腰间,比划着旧时女子的行礼状。
“贫嘴寡舌。”
“我不是没找到租房,可是哪儿有这儿这么好的文化氛围。”她不提舒服,只说文化。又指指墙上挂着的一个镶框的行草大横幅“剧情沙龙”说:“真的是个沙龙?算我一个。哎,你们入伙有什么规矩吗?”
“简单,我们比加入丐帮要文雅得多,规矩嘛,也就是踩刀尖,滚油锅。你来了,为你量身打造的规矩有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这些不用劳你动手,比较安逸。”他心里的气还没消,又不好对这个女娇客发作,就放狠话,过过嘴瘾。
“咯咯咯咯……不欢迎我?本姑娘我还就不走了,”说着,她“啪”地夹爆一个胡桃,京油子她还是学了一些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死也要做沙龙的艳鬼。”
他耸耸肩,站起来踱进书房,发现里面的两个大书架少了一个,艺术品展柜也没了,代之以一个厚软的大床和一个简易衣橱,一个大旅行箱权当床头柜。电脑台右侧的角柜上放了一面镜子,镜子边有五六个形状奇特的护肤品瓶罐,美妆工具之类。回身寻找,那个书架安放在客厅一角,展柜放在客厅里明亮的地方,里面的摆件在来自窗外的自然光照射下,显出熠熠的本色。
“神秀老师找人帮我搬的,放心,东西毫发无损。楼上我没动。”她倒了两杯茶,“刚才专门为你泡的茶,借花献佛,嘿嘿。”
他坐回椅子,呷了两口茶,掏出烟斗点燃,说:“既然是自小勤学苦做,房租你就用三餐伙食和家务劳动代偿吧。”
她看一眼飘散的烟雾,躲到沙发另一角,不卑不亢地说:“君子协定,一年为期。要是反悔,我诅咒你食言而肥,肥不忍睹。”
“别,你要是做饭手艺太拙劣,我不光肥不了,还会被你饿跑了。”
“瞧不起人?不讨好你了,我换衣服买菜去。”
“讨好?!”他狠狠地瞪着她袅娜走进书房的背影。
“啪!”她把门反锁。
他那刻薄的毛病又犯了:徐缓?淑女?可惜了这两个词汇。
第三节 要吃天鹅肉的花和尚
徐淑的厨艺还算过得去,拿手的是炖菜。红烧鱼倒是做得很香,凌岳注意到她是用荤油煎鱼,汤汁里还有油炸过的小肥肉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