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她笑着问。
“嗯。”先生嘴角拉出一丝笑意,用手摸着她头发:“冬冬回来了吗?”
“还没有。”她掩上门。
先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过晚报翻看。
“你看这鱼是烧汤还是红烧呢?”她炫耀的把三条鱼捧到他面前:“这可是正宗的草鲫,是一个穿皮裤子摸鱼的卖的,还不贵,就15块一斤---”
“清蒸吧,那可是你喜欢吃的,也是你拿手的。”他头也没抬,翻弄着手里的报纸。
她心头一阵温暖,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好的草鲫,配上姜丝、葱末、鸡蛋清,那可是绝佳的芙蓉鲫鱼呀!还是先生好。这时有关他与女拆迁户的想象飘到了九霄之外。
她麻利的进厨房打鸡蛋切姜丝。
于先生进卧室脱下外套,顺便给冬冬打个电话,出来后问道:“冬冬怎么关机了?”
她忽然想起他的电话打通了没人接,不免埋怨道:“你们两好,一个打不通,一个通了没人接,就欺负我是家庭老妈子。明天我也去找份工作,开服装厂的董总说他那儿缺一个会计,我想去。”她把芙蓉鲫鱼放进了蒸笼。
于先生又坐到了沙发上翻报纸,或许对她要出去上班的话听得次数太多了,头也不抬。
“人家和你说话呢!”她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抱怨道。
“哎!什么时候我们的生活像这报纸上说的就好了,天天莺歌燕舞呀!”他把报纸丢在茶几上,起身捧起茶壶去倒开水。
“我的大知识分子,又在发什么感慨?该知足了,整天锦衣玉食的还有什么不满意?”她的醋意又回来了:“别打马虎眼,告诉我手机放哪儿了?”
“走得急,落在办公室了。”
“什么事叫你这样失魂落魄的?遇到了漂亮的女拆迁户?”她笑了,笑得有些狡黠和诡谲。
“老胡母亲死了,我们几个人去吊丧的。”他又低下头,翻弄着报纸。
老胡是于先生教研室的一个老师,一个学科带头人,很有些才学。但始终不得意,眼看快退休了还是个科员,这科员还是于主任前几年硬争取来的。
“春节时他来喝酒,还说国庆节要帮她妈做80大寿,也没听说有什么病呀。年龄大了,就没根了,说死就死。当初妈妈不也是头一天好好的,第二天就-----”
“他们村上一共死了6个。在村部里看到齐刷刷放着6具棺材还真有点瘆人。”于先生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6个一阵死,是食物中毒还是集体自杀?”郎云大惑不解。
于先生仰在沙发上,深深哦吸了一口烟:“他们村上发一个通知,说6月1号死的人就要火化进公墓。这6个老人早都预备了棺材,为了能睡到棺材就赶在6月份前一道服毒自杀了。”
“有这样的事?这老太太也太封建了,死了管它是烧还是埋?真是封建思想害死人!”郎云坐到先生身边。
“我有点为老胡担心。”他摸着她头发:“老胡他们不服气,六户人家把棺材一起抬到了村部。据一道去的小刘老师讲,县公安局已经安排了特警,今晚有可能去把棺材劈了,把人拖到殡仪馆或就地火化。小刘老师急急忙忙叫我去,也是请我劝劝老胡。但老胡是榆木脑袋,任凭我苦口婆心口干舌燥,就是一言不发。现在的警察是可以随时开枪毙人的,真为老胡担心!”
“老胡这人是可怜,但有时又叫人讨嫌。胳膊扭不过大腿,人死都死了,还是先入土吧。他老妈不就是怕被烧才赶死的吗?”因为老胡的不懂事,郎云有点憎恶他了。
卧室里响起了清脆的电话铃声。郎云赶忙跑过去,但她没有接:“老于,是个陌生号码,会不会是找你的?”
于先生犹犹豫豫的拿起了听筒:“爸,妈在吗?我手机没电了,刚回公司,马上下货。要不你们先吃饭吧?”
郎云抢过电话:“你下完货就回来!熊孩子,急死我了!”
夫妻两并没有先吃,一直等到冬冬回来才开饭。
夜深了,于先生发出均匀的轻轻的鼾声;隔壁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冬冬用力敲击键盘的声响。郎云心里好踏实,觉得这样的家很温馨!或许明天她还会涌出种种担心,但明天毕竟还遥远,今晚拥有这些就足够了!
真是幸福生活!
2014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