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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邻居们

作者:笑君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23-03-10   阅读:

  
  S的夫人有些特别,非常的能干,家里家外什么事都是她,不仅头脑灵活,手眼也是极其的麻利。
  我家那位从小读书,也不太会做那些琐碎的家务活。尤其是厨房里的一些事儿,根本就做不来,比如杀鸡宰鸭等,不知道从何下手。有一回,亲戚送来一只鸡,她呀,干瞪眼了,怎么杀?怎么炖?S的夫人看见了,说:“这,太简单了,我来!”
  只见她左手抓住了鸡翅膀的根处,小拇指勾住鸡的一只腿,大拇指与食指掐住鸡脖子。右手顺势摘掉鸡脖子处的一片绒毛,抄起菜刀,刀刃擦着鸡脖子处的皮,顺势地挥去,血便溅出。她放下刀的右手,捏住鸡嘴,血口子对准接血的碗,上下地巅上两巅,待鸡血流得差不多了,这才将鸡头搅到两根翅膀之间,扔在了地上。再看鸡,两条腿还在动,整个身子已然是一坨了。
  然后,拿来一只洗脸盆,将鸡放在盆里,解开搅着的翅膀,将开水往鸡的身上浇,重点浇鸡头和鸡腿。接着翻动两下,乘着热水热鸡的热乎劲,双手的十个手指一边摘,一边褪,一眨眼的工夫,鸡毛全都落在水里,白净净的肉鸡已在她的手上了。
  接下来,还是在脸盆里,放上清水,洗洗褪褪,换过两次水,再抄起菜刀,一挥手便将鸡肚子给剖开了。一只手伸进鸡肚子里,上下一拉,杂七杂八带着血的,冒着热气的鸡杂碎等,全被掏了出来。再弄点盐,撒在鸡嘴、鸡屁股上,揉一揉,洗一洗,鸡干净了,可以下锅炖了。前前后后,也就二十分钟吧。这时,她站起身来,朝她笑了笑,说:“鸡杂会不会处理?不会,我拿回去,弄好了再送给你!”说完,还没等对方答话,一伸手抓起一大把的鸡杂,风风火火地走了。在她的身后,鸡杂的血水滴落出了一个又一个的“S”。
  Z,是机关里的主办会计。他家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是师范毕业,成为人民教师了。尤其是老大,已经结婚成家,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女儿。他们不在家里住,却经常回来,老大的女儿还喜欢在爷爷奶奶这里玩。Z的三儿子,也就是老三,正在读高中,跟Z一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或许是职业的原因,Z成天沉浸在报表、账册之中,很少跟人说笑,更不会无端地与人闲聊、瞎扯。老三呢?个头还未长起来,却很秀气,像个奶油小生。每天,放学回家后,喜欢帮他妈妈做事,很少看到他在学习。但是,我们都知道老三的学习成绩好,一直以来都是全年级的前三名。平时,看到谁都很少说话,却是一脸憨憨地笑,一双乐滋滋的眼睛。
  那时,我们机关院子里还没有接通自来水,吃水用水需要去一口很深的砖井,用绳子拴着桶将水扯上来,再往家里挑。Z家的水,基本上都是老三扯,老三挑。老三挑水,专门选在中午时分。更有意思的是,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老三不穿鞋,赤裸着双脚挑水。院子里的地面是原生态的,既没有铺过草坪,也没有修过路。杂草、土坎垃、玻璃瓦片、碎石子等,什么都有。要说有路,就是常年被人蹚出来的自然小道。老三的一副肩头,压着一根扁担,两桶水一左一右。白净净的一双脚,轻轻地挪动着,既不快也不慢,像是一部机器,被设定好了频率与速度,一步一步地向家里走去。
  有人问老三:“这样挑水,脚受得了吗?”
  老三淡淡地说道:“没事的。就是想考验一下我的毅力跟耐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有道是,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那年高考,老三一举考成了全县的状元,被上海的复旦大学提前录取了。更令人佩服的是,复旦大学毕业后,又被美国某大学相中,拿下博士后学位,成为该大学的终身教授,也在美国定居并取得了绿卡。前几年,母校举行校庆活动,特邀他归国。可能是档期错不开吧,人没有回,信来了。庆祝大会上,他的信被主持人全篇诵读,校友们不仅惊叹其爱国、爱母校之情浓烈,更惊叹其文字卓越,文采斐然。一次次地被掌声打断,一次次地搅动得校友们热泪盈眶。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别看这些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平时过日子,互相间并没有多少交集,仿佛就是田间地头的玉米棒,你是你,我是我,谁也不去打扰谁。
  有一天上午,我和机关的大多数人,都外出办事去了,办公室只留下一两个人值班。恰在此时,我家的那位在门口喂孩子吃东西,却没有在意办公楼后面的货场里,一辆装载着两棵大木头的三轮车冲了出来。到了大门口处,三轮车想加速冲过门口处的慢坡,直接上路。就在三轮车经过我家门口时,车子却拐了弯,猛地向右侧的我家里奔去。她和孩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她被圈到三轮车的车底下去了。万幸的是,孩子与冲来的三轮车不在一条线上,孩子只是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吓得哇哇大哭,却没有受伤。她则昏过去了,在车肚子底下不能动弹了。
  三轮车的驾驶员跳下车来,不是救人,倒骂开了,说怎么挡了他的路。
  不知道是邻居的谁,最先看到了这个场景,疯也似的跑了过来。并且,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叫道:“三轮车撞人了,快来人啦!”
  她的叫声未落,前后左右,凡是在家的,听到了叫声的,呼啦啦啦地,立即赶来,将三轮车团团围住。同时,有人抱起我儿子,有人揪着驾驶员不让其跑掉,有人迅速地掀翻三轮车,将她救了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训起驾驶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
  待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阿姨、姐姐们都围在病床前,拿药递水,嘘寒问暖。接着,一位挨着一位地向我介绍着当时的情况。一时,我听不清大家都在说什么,却也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经医生初步诊断,她身上多处挫伤,头部的后脑处撞击较重,是脑震荡。那时,医院没有磁共振等设施,无法做进一步的确诊。然而,这一撞便留下了后遗症。后来,经常头晕、心悸。最终,演变成脑梗死、冠心病。医生说,这些都与当年头脑受到撞击有关。
  后来,我站在楼上往下看,真的是不寒而栗。若是三轮车真的开进我家里,若是三轮车直接……不敢想象。所幸,邻居们“同仇敌忾”,抢救及时,要不然……
  掐指一算,几十年过去了,我从青年蜕变为老年。那些邻居们,也大多都是垂垂翁媪了,甚至……一张张亲切的面孔,一双双和善的眼睛,也总是在我的眼前闪烁。那个院落,极其分散,建筑也很不规范,却又是不能分割的一个肌体。那里,有蓝蓝的天空,有亮丽的阳光,有细细的清风。我依旧觉得,大家还是邻居,还在享受着一个大家庭的快乐与和谐。
  
  2023年1月22日写于合肥巢湖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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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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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一个院落的人家,既是同事,也是邻居”,东家有事,西家来忙;西家有事,东家来帮……杂乱是杂乱了点,各种性格各种脾气各种技能,互帮互助,甜也有,苦也有,喜也有,忧也有。想来也是百般滋味,然而人与人的亲近程度比现今的确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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