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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3-05-11   阅读:

  
二十四 永终知弊
  
  背负的罪行已开始偿还,恩缘情仇都在这一次得到了清算,曾经盘踞在心中的饮恨,也化做烟雾,不断地从我口中喷出。
  山里的孩子不怕狼,城里的孩子不怕官,我算什么呢?我怕过狼吗?我怕过官吗?
  都怕过。
  
  
  &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这是说时节,火星在旺,天气转凉,好多人都不得正解。而我的心情总是能带给我最恰当的理解。
  暑渐退而秋将至的流火隐喻,也成为我心情堕向凉意的开始。
  孤独浸润着我全身,让我失去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心中总是冒出奇怪的想法,想让那些食腐的秃鹫变成我的羊群,任由我从父母那里继承的习以为常的牧羊方式驱赶着它们,不再让它们飞翔,不再让它们粗鲁地用长长的喙去撕碎腐尸,好让在我死后,也腐烂在泥土里,不至于由它们来清除我在这个世界里留下的痕迹。尸体就是尸体,腐烂就是腐烂,再也由不得别的东西去完成对它的清理和转化。
  可是大多的时候,我的这些奇怪的想法总是被管教的呼叫声打断,也让我明白了我的生死现在由不得我这种情况。
  草儿也是好久没来看我了,我的多疑和敏感又在我心中催生出了许多猜疑的幼芽。我明白,现在的我,又回到了少年时代的心情。我想要是再能见到她,也只有相顾无言的唏嘘和嗟叹了。
  但是,她是那种不容你怀疑的女人。这一点我很清楚。草原上养育大的人,总有一股冲天的豪气,心里面有的只是对朋友的真诚,他们的心里没有欺诈与玩弄,也不会心怀叵测地存心对付一个他们认为值得信赖的人。我是草儿值得信赖的人吗?不期然地从高处跌落到平地,她喜欢我的心还是真诚的吗?有时候是,有时候我认为这又不一定。人是会变的。她现在没工夫来看我了,一定是她的事业取得了成功,忙得不可开交。这么地想着的时候,我就有了要去南方的念头。不管花姐在哪儿,能按照她最后的通话中的记忆去寻她也好啊。
  可是我现在走得了吗?
  
  能在我心田里播下种子的女人,除了草儿,就是花姐。见不到草儿,那就再想想花姐吧。我总是在心里轮换着想她们两个。
  那次在道观里打出的归妹卦,想来就是嫁妹与人的意思吧。我总是这样想。花姐对于我,可不是妹啊,她是一个知人心的姐姐啊。她华丽的身影淹没在了我不认识的人群,并不是将我的记忆也带进人群。我能追忆到与她的往昔,让我心中时时有一些冲动的偏差在萌动,也有了一种模糊的不满情绪。想通过良好的表现换取管教的好评,再换取减刑的念头,也开始在我原始的思想中做起了手脚。我每天上半天与菜园中的萝卜黄瓜西红柿辣椒缠绵,下半天木讷地端坐在图书室整理书刊,晚上机械地应付着对狱友们的文化辅导,除了花姐,连家乡的村庄都不愿回想。
  年少时的纯真,留存下的记忆总是那么深刻,那些丝毫不沾功利和市俗的品行,总是那么令人回味。我能闻出花姐身上的香味,也能闻出草儿身上的香味,更能区分出这两种不同的香味;我要费很多周折才识破石五爷的奸滑,却能一下子就能感知到老哈的敦厚;可是趟进官场的成年的我,却怎么也识不破王志杰的城府和华凯的权谋。越是齿长,我越是昏愦,迷失了自我。
  什么原因,还用问吗?我失了年少的纯真,多了名利的欲望。
  山里的孩子不怕狼,城里的孩子不怕官,我算什么呢?我怕过狼吗?我怕过官吗?
  都怕过。
  
  
  
  &我的心海里起波澜
  
  草儿不来的日子里,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是时不时地会想起花姐。
  每天晚上,我都会闻到枯枝烂叶腐朽的味道,耳朵里也飞进来一团苍蝇,嗡嗡嗡嗡没个停歇。梦中见到的,都是河两岸腐朽的枯树。枯枝在风中呻吟,躯干在烂泥中静卧,而我就在其中跋涉。有位哲人说过,一个人的一世,其实就是一条河流过,把自己的少年、青年和以后都冲走了,最后只不过剩下一些似是而非的念想、一些牵挂罢了。那么我现在心头对花姐的念想和牵挂,是似是而非的吗?
  我像一个持戒严谨的信徒,游走在自己的心田里,眼前的所见都视若无形。
  一直以来,我牵挂着的对于哈妹潜藏的危险,现在已淡得如同冲泡过好几次的茶水,怎么也找不出一点在我心里埋伏的蛛丝马迹。现在的我,只喜欢让自己的心境屈服于保持沉稳,来用心地谛听风的方向。
  这是一个很折磨人的心事。可我不得不这样。因为这里是监牢。我还有说不定哪一天就需要我说清楚的事。
  “要是有花姐在身边,我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有时候,我在心里也暗自这样对自己说。
  那要是哈戈在呢?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子?我会听他的吗?他现在在哪儿,还能来看我吗?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哈戈。这个回想让我感到很无聊,整天都沉浸在非常低落的情绪中,也遭受了管教们的不少喝斥。那时的我,像个罹难的鬼魂一般,尊严都被谦卑所代替。可是我的表情不能装出无辜来,还要装得服帖一些,好让管教们的情绪不致被感染。
  我觉得我在很快地老去。白发开始爬上两鬓,继而又向头顶蔓延,我躺下和站着是一样的,都不是个活物。只有上午为菜地浇水和松土时的间歇,我蹲在墙根下掏出香烟点燃猛吸,倚靠着那坚实高大的水泥墙时,才敢竭力想想自己也曾有过的男子气概,来压制这些让我感到的无聊。
  两个还在努力复习的女管教,总是那样悠长地扯着嗓子从窗户中探出头叫喊我的名字,让我去辅导她们。我知道此时的她们应该称呼我为老师才对,可是她们就是这样,像个泼妇一样地推开窗扇,毫无女性柔媚仪态地大声叫我。这个时候,我会急速地猛吸手中的那半截香烟,然后诚惶诚恐地去见她们,并柔声细语地问她们有什么问题。
  图书室的钥匙就在她们手中,不到规定时间,我也不会待在哪里。在狱友们看来属照顾的认识中,我的感觉却是像为这两个小娘子洗内裤一样地屈辱。在这样的教化中,我的目光变得更加呆滞,除了看看天气的阴晴,不愿多想。
  这样的日子里,花姐的容颜、哈戈的身影就渐渐远去了,以致于后来连草儿的模样也让我费力地去想才能想清楚。
  
  我偷偷地在水泥墙根下做记号,用倒记时的方法计算着我的刑期,也数着草儿上次离去的时间,努力地在心中储藏她的温情。我想象她所建的蒙古大营和别人家的有什么不同,里面有些什么标新领异的地方,也想象着夜晚的她心中的所想,以及最恰当的需要。我是不是太多情了?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人家有翠绿的山谷,明净的溪流,芬芳的山花相伴,而你在这高墙铁栅深院里还能这么去想,不是多情又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不会也会像哈妹一样,离我远去呢?
  在这些纷乱的臆想中,我失掉了自己的直觉,也不再满意地接受管教的赞赏,背地里开始滋养起了原有的自卑。
  
  有一天,那位女管教说她越来越发现我其实挺适合当一名大学教授,虽然她没上过大学,现在正在努力取得大学文凭,但她觉得这比上全日制大学要好得多。我当然不能反驳她,说你没上过大学怎么知道我辅导你就要比上大学好。因为我是犯人,没资格这样和她说话,只是冲她笑笑。这下她也乐了,又说她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她说这话时眼睛明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样子非常可爱,竟然让我有了异想。我不否认此时的我,心中会有冲动。也发现她其实很有些姿色,宽松的警服下奔突着的青春气息毫无遮掩,完全应该归属到美女的行列。于是我就有了想“勾兑”她的念头。
  请注意“勾兑”这个词。我说的“勾兑”不是调酒的工艺,而是感情上的拉拢。我要是将这个小娘子勾兑熨贴了,作为我的管教,她就会在我的评语中说些好话。这样会有利于我减刑或是假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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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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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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