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株麦子
铁青着脸

张大嘴巴露出红红的舌头：
抽穗的时候忘了给我施肥
灌浆的时候忘了给我浇水

收割的时候
却嫌弃我不能用来酿造
醇厚的美酒

二

沿着大车轱辘滚动的方向
捡拾掉落的麦穗

泥土中长出来
又被埋进了泥土
又被轱辘碾碎成为泥土

回归的无声无息

三

牛羊扑向青草
鞭子赶不动
缰绳扯不回

只好用一把饲料
引回
关上圈门
装回饲料

不知道牛羊懂不懂后悔

四

最怕撵着猪跑
猪跑起来没有方向感


最容易是引着猪跑
拿个空盆 用根木棍敲着
嘴里面“猪姥姥！猪姥姥！”地叫着
猪就乖乖地跟你跑

五

羊咩咩地叫着
烦
让他们闭上嘴巴最好的办法
就是塞一把青草

可他们吃完了青草
还会咩咩地叫
除非青草足够填饱肚子
或者 除非你
宰了他们

这样的事
你不是没有干过

六

村庄寂静下来的时候
就是炊烟开始说唱的时候

炊烟真会来事
想吹破大天 都会选一个
大家疲乏
没精神戳穿它的时候

七

村东头的风
村西头的雨

村口的水井边
是乡村新闻的集散地

后来
风雨依旧
水井却枯了

电视里
尽是些
打打杀杀的事

八

田垛边吸烟
要注意防火
有一年田垛还是被点着了

那家一年吃饭的口粮
是按家轮着送的

有时
真想有田垛
再着一次火

九

羊上圈之前
总是先到水井旁的水槽边
谁先到 谁就打水饮羊

后来
饮羊是在自家的羊圈里
水井 冷漠地
如冬天井口结的冰

十

茴香花开
养蜂的人就来了

养蜂人到各家挑水吃
各家都送点儿菜园里的蔬菜

娃娃不懂事，问
想家吗

两滴眼泪
滴在水桶和蔬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