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棉絮

云朵蘸满浅浅的墨。
思想的棉絮载着经年的灰尘。
树梢比树根凉，
颤栗的树叶比枝桠凉，
花朵的微笑更凉。

我的手指躬身在春天的迷途中。
车辆扛着一连串的呼救声，
呼啸而过。身后是割裂的人群，
裸露出饥饿而苦难的街道。

雨中有燃烧的车痕，
正好驱走凉意。灰烬原路返回。
一排幻想复辟的行道树，
召集了雨水中的感动，
交头接耳密谋。

单车的铃声，脆生生的，
像阴天里唯一的幼小的火苗。
街道拼命似得，吮吸着
被光线触摸的深渊。
车痕熄灭了，再次被
下一轮的奔跑点燃。

当街道上长满棉絮，
和急匆匆的面孔，车辆开始隐遁。
我坐在暗淡的沟壑中，
低沉、卑微地打着哈欠。
十指合并后，交叉，
对称着一脚深一脚浅地飞。

鸣唱的叶子

叶子合奏雨中的金曲，我的孤独
孤掌难鸣。也跑调。
生存，贴着街道起搏，
明天是雨水的镜子，
越来越清澈，掏心窝地见底。

母亲的白发在高楼中抽搐，
举着颤颤巍巍的时光。
稚嫩的脚，重重地
踏在我的肚皮上，
骨头被疼痛的快感唤醒。

一道正义的闪电划开肌肤，
物质的草丛暴露无遗。
三五成群的心脏，纷纷
向树梢攀爬，如那枚红日。
指挥叶子的人，
对迎面而来的手舞足蹈，
早已司空见惯。

针灸

雨丝切割成针，针砭时弊，
针灸我，身体上、精神上不适的穴位。
我闭目接纳这针，
这纤细、绵软的子弹。

春雨养人——去秽，
减免情感的赋税，
扫清不良反应。

我学习她，用洁净的脚，
沿着深沉的街道思考。
春天声情并茂，是思想的盛宴，
也滋生杂念的飞虫，
叮在皮肤上，发出痒的信号。

我熟悉它们的习性，但总是
粘滞地，迟钝，
来不及
在春雨针灸之前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