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珂琦诗集《嘴唇上的花瓣》印象

　　我素来对年轻化写作保持一定的警惕。即使在韩寒、郭敬明、张悦然、步飞烟、王虹虹等大批八零后文坛新秀风起云涌的年代，我也同样采取比较克制和冷静的态度。写作，应该是一个人修养、经验与天赋的综合行为，没有底蕴的作品是靠不住的。一些流行的、快餐式的东西，在短暂的喧哗过后，留下的往往是无边的寂寞与苍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对年轻化写作持有偏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反映到写作中自然也有其充满激情、个性张扬的元素。这对当下文学创作也是不无裨益的。尤其是诗歌创作，年轻化写作无疑也是一个值得引起注意的倾向。

　　柏珂琦，一名高二的学生，今年刚刚18岁。正处于人生的花季。我是怀着郑重的心情读完他这部《嘴唇上的花瓣》的。这部带有明显自传痕迹的集子，很大程度上是对当代中学生青春期躁动心理与游离生活状态的集中复述，一次近乎平静的灵魂展示或宣言。

　　弗洛伊德说，所有的文学创作都无一例外地指向童年。童年，可以说是一个人生命的核，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背景和不竭动力，刚刚踏入青春门槛的柏珂琦自然也摆脱不了童年的牵绊。他的诗中，以童年童话童真童趣为题的不在少数。“小时候/和妈妈去采蘑菇//我说妈/我是一只童话中的木耳//妈笑了说//木耳只能长在树上/永远都不能飞翔//我哭了说//妈你的儿子是一只/长在云彩上的木耳啊”。这首《童话中的木耳》，撷取身边平常镜头入诗，用简洁的线条勾勒了一段充满情趣与哲理的童话，“长在云彩上的木耳”一句，想象奇特、大胆，极富创造力，在表达作者美好追求的同时，也为这首诗插上了“飞翔”的翅膀。从他一系列富有童话和浪漫色彩的诗作中，我们不但可以认识“在风的身体里建房子”、“在鸟的翅膀里撒种子”的月亮公主，以及“在水晶球里成长”、“在爱的边缘飞翔”的青蛙王子，还能看到我们孩提时代“风车上挂着”的“和微笑一样灿烂的夕阳”，听到拥有“快乐的憧憬”的风铃的歌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机缘。

　　“这个世界对于不动感情的人来说/永远是个残缺”（《五月的青春》），“我爱上你们／也就爱上了你们”（《蕙兰花》）。面对一个中学生如此成熟的内心独白或无声嘶喊，我们不禁为之一震。“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华兹华斯语）柏珂琦的诗，情感浓热，格调纯净，相当一部分被打上了青春期固有的懵懂、忧伤、不安、躁动的印记，又具备显著的、近乎隐忍的个体情感特质。蝴蝶、花朵、泪水、春天成为其诗中的关键词。《在爱你的地方哭了》《向爱飞的蝴蝶》《枫树里的童话》《你是我的天使》等便是例证。“在爱你的地方哭了/眼泪变成蝴蝶和花朵/变成我的能想象的一切//在爱你的地方哭了/心灿烂的微笑/回忆里开满了白色的星星和天鹅”（《在爱你的地方哭了》）。爱，是人类感情中最美好的东西，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标志性主题。古今中外文人墨客为此留下的瑰丽诗章数不胜数。我不会支持所谓的早恋，但少年时期客观存在的朦胧的爱却如纯洁的百合一样不容亵渎。那些至今仍“在花瓣上飞”的“诺言”，那些蠢蠢欲动的“长满了爱的符号”的“精灵”，那一双会“呼吸”的“朦胧的眼睛”，那些曾在“嘴唇上开花”的“童话”……仿佛一记记响鞭，抽打在少年脆弱的、颤栗的心上，也足以成为我们感动、嗟叹的证据。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也不想对作者指手划脚，但诗行间隐隐透出的那种与其年龄不太相称的沧桑感却不容回避。因此，作为柏珂琦的老乡和师长，我还是要缀上一语：感情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爱的真谛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体会？所幸他已经意识到“初恋往往是最纯洁爱中的一棵树／只开花不结果”《初恋》，已将“爱的种子埋在心里”，让她默默承受雨露和阳光，默默以另一种更美丽、更安全的方式生长，并最终“变成了一种信仰”，使自己“学会了飞翔”（《遥远的爱》）。至此，忽然想起泰戈尔的名句：“天空飞过一只鸟，没有留下痕迹，但我已经飞过。”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面对青春，爱过，就已足够。

　　诗歌贵在创新，无论是形式还是语言。我个人曾以“语言的陌生感”作为评判一首诗好坏的标准，虽有失公允，却也得到一些同仁的首肯。再高明的重复与模仿也仅如咀嚼别人吐出的梨渣一样索然无味。值得一提的是，我在阅读柏珂琦诗集的过程中有不少令人惊喜的发现。“在不是春天的土地／长满了绿色的骨头”（《渴望秋天》），“中午的太阳挂在天上／像一只死红鱼的眼”（《守望》）等等诸如此类的一些富有独创性的鲜活意象，不仅使语言充满了张力与智性，拓宽了读者的思维空间，也进一步提升了诗歌自身的载重能力，显示出作者诗歌写作的天赋与灵气。

　　纵观整部诗集，虽然也涉猎了乡村、校园等写作范畴，但题材的雷同、表达的直白以及对社会、时代缺乏必要的关注等缺陷还是显而易见的，这自然与作者的视野、阅历等方面的因素不无关系，所以我们不能一味苛求。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作为一名年轻的诗歌作者，柏珂琪脚下的路还很长，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他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