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苦

将病痛传染给诗句
用一叠文字揉碎夏夜
一同破碎的，撒到天上成了星星

一粒尘或会寻找归宿
负上所有罪名，将荆条捆绑于
目光流逝的方向。奔赴一次相逢

与洁净和光明的渴望一样
将痛苦研磨，不在任何一次对望中
沾伤彼此的眼睛


水花丛生在更远的地方

从无辜的境地，从花岩爆裂的缝隙中
滋生圣洁、臆想
土地被栽种或丢弃，正如被敲碎的骨头
从最深的白色与浅薄的透明中
过度、颠簸，磨砺成喷薄的样子
路过你的床榻，假装闲适的神情
和，同样恍惚过的梦境


吐露，在明日边缘

希望看到止步，花在夜晚开放时
世界清静，它更需要你的声音
敲击叶脉，将流动的心跳送达

时光做为一只影子被卡在喉咙
你一直咳，将整个世界吐在手心
端膜、洗礼

止步后，花芯向着洁白的纸张
绽露的笑容有了圣洁的名子
——莲


（外七首）
午夜魂之突变

有老去的时光突然在午夜醒来
所有空白的纸张开始狂舞
寻找灵魂的驾驭者

顶起生命端源的植物开始复活
生出细软的触须抚摸夜色
月光退避，这不是它所能承载的妖娆
群星退避，散落与扎堆的渴望一同退避

黑色复活，空旷复活，沾满尘与气息的影子复活
物开始无界，情开始无界，所有被沉溺与被打捞过的通通无界

醒来的不再睡去，奔走的不再流离
空白的将被填满，追逐的
且由它随午夜突来的躁动、不安与缈蒙
一起驰骋，直到疲惫，隐匿


夜，末端，指矛

再晚一步，便看不见金星的尾巴
它甩出老远的光，落在稀疏的年华之上
水就是这样从远处赶来
应了这场午夜之约，与我将久未能肃清的目光相撞
诞生孤独、悲壮、流离和伤亡

沙子从来不会哭泣，它更善于借助干涸铲除忧伤
它只顺了风的意愿一路飞舞。从不会留恋施舍
水只是它生命垂危后，裹藏躯体的厚葬

有着饥荒便生悼亡，有和没有都在等待与奔赴中
翘首、渴盼、凝望与流逝的光阴拼夺
厮杀，剧烈的浩荡中，无人喝出
我应该看见属于夜晚末端的，题记正章


若随星唱，夜不凄凉

窗子，朝向江边
那里离午夜最近，远的
一直被蝙蝠衔在嘴里。有时
吊在崖缝，像中年人的牙齿

灰白、浅蓝，深蓝和午夜之前
更深的长空，和无法深度睡眠的村庄
凝神460余年的细叶榕。饱经风霜
是老年人的牙床

夜行人注定有一双拥抱黑色的眼睛
午夜被卡住，喉管最敏感的部位
屏息，慌乱、担忧
稍不留神，最后一枚声音便落隐荒郊

就大胆一次，或肆意穿梭
超过云、风和一场雨前的宁静
忽略牙齿牙床和所有将要接近的摇晃
随碎星浅唱，任夜色凄凉


一碗面

阳光拉出细白的丝线
蓄留到午夜
装满一碗执念
或有萤火将目光轻轻点燃

迷惘会比光阴早一步死亡
你会看见
潦草的正是那些汤水的人生
笃定在借喻中生长

盘旋，水蒸气样的年华不在
你便如此踩痛自己的肩膀
让沾在胡须上的水珠
一同回味，午夜阳光

关于你的名子

写不出你的名子，正如那些发呆的标点
还在担忧叶脉中水的流向
朝向阳光的一面，是否过早枯黄

喊不出你的名子，正如那些静寂的午夜时光
树枝摇动的影子和拔节生长的诗句
都在藏匿，在暗夜深处挖掘空旷

你有足够的理由不睁开眼睛
将所有的光委身黑暗
将夜晚的空灵一再提升，直到所有植物生出果子
并裹上坚硬的外壳

你将希望这些外壳衍生出石
从石中生出青苔，将所有流经化名光阴
从光阴中窃取小片安歇

将海水滤成你喜欢的颜色
浸泡春天、夏天、秋天和沉默的冬
浸泡所有被省下的语言和目光

更记不住你的名子，像倒退的浪头
折回海中心的呼喊，打捞带鱼
和带鱼生满刺端的眼睛

不提起或被忘记，是关于你的名子
是关于海底，关于深藏、丢失、遗落和
深蓝色的隐喻


读白

我已丧失阅读春天的能力
与房屋一起风中摇晃的是一粒种子
它喜欢金黄，像朝霞匍匐在山顶

我已不能采集骄阳的热情
与水样渐次消融的生命仿佛北极的冰
它越是紧紧拥抱，就越显得冷酷无情

我更不能让目光再低
心跳已然贴紧大地，土壤孕育的呼吸
退化成植物的样子。那些伸出子叶的渴望更加瘦小

子叶枯黄，守着根茎和泥土
或存封在一盏浓茶中慢慢冷却
躺在杯子中，静静回味


荔枝心事

就这样被困在一座鲜红的庙宇
伴雨滴吟诵年华，岁月淡淡低切

就这样将经脉系于山脊，宿命枝头
晨雾暮霭中摇响风声，问锦书谁寄

或那连成片的叶子敲落露珠
敲开季节。门扉，是否依旧紧锁

生命回廊悠长，只闭目、休憩，挽红云
与纱帐中等待谁去剥开，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