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几乎每天堂屋里总是要坐着两三个讨债的人,等爷爷散了集或叔叔讨债回来分些钱。这时间一般是母亲伴着客人,给他们装烟倒茶,为了缓和气氛聊些家常。但是经常的这些谈话被引到日子如何艰难,生活如何窘迫的主题上去。这时母亲的表情便也由笑容变为愁容听人家诉苦,陪人家叹气。
有的人实在困难,性子又急,家里扔下了农活,扔下了家务和孩子,大年底谁会有耐心聊家常呢!这就不免说些激烈的话,母亲也只好忍着,拿些委婉的言词宽慰他们,但因为不能落实到还钱,便显得空泛,令人恼火。
前两天一位奶奶一只眼长了白内障,穿着布丁落布丁的衣裳。她对母亲说,儿子被抓去当了劳工,孙子得了病没钱买药。母亲听着落了泪,这类似的处境触动了她。她进里屋拿出一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外公给她打的手饰。她悄悄塞进腰里走出去,走时还嘱咐我不准对爷爷奶奶讲。家里后来知道她去了当铺。她把钱还给了那位奶奶,还领她去见牛医生;拜托他务必去一趟奶奶家,药钱和诊费记我家帐上。牛老中医常给姑姑抓药,是我家的医生。
今天爷爷领我去牛爷爷那看感冒,他把这事告诉了爷爷。
回家的路上爷爷一直牵着我手,不说话。
云彩过去了,星星眨着眼,墙根的蛐蛐叫,一阵风吹来,夜有点儿凉。
我又叫了声爷爷,他把我拉过去,给我披上皮褂子,叫我抱两捆草就回去睡觉。他说母猪要下崽了,他得看着,别让它冻死。我抱草回来,爷爷把它铺到猪圈里。
这时奶奶提着围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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