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请准许我们相爱

作者:草色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9-18   阅读:

  
  听说泰山的日落不似人间。
  我住在繁华的人世,无法想象绝世的美丽。
  ——题记
  1
  刚出来的时候,天空飘着微蒙的小雨,远远看去,像层薄薄的纱。山,云里雾里的,让人感动。
  我拾阶而上,鞋子踏在石面上发出噌噌的响声,路人闻声侧目,投来好奇与探视的眼光,我依旧我行我素,只顾山顶。
  “姑娘,买双草鞋吧,上山很舒服的。”我低头一看,鞋子编织的很精致,要按民间手工艺品出售的话,一定很贵。一笑,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付了钱,随手放在背包里,不顾身边人的焦急与劝告,继续赶路。
  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在泰山山腰,坐在石头上,啃着干巴巴的面包,喝着清凉的泉水,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吃与喝,然后在单纯的上路。
  脚,真的已很痛很痛,我想水泡也被磨破,血与袜沾粘,怕已分不开来,但那又怎样?我还是会穿着不适的鞋子,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山顶。
  不适的鞋子?是的,我穿着皮鞋赶着崎岖的上路,只因喜欢。只因喜欢,我就不会去管自己的疼,别人的惊异与好奇。只因喜欢,我就会一直走到尽头,直到自己厌倦或是愿意放弃。
  牙齿咬着嘴唇,额头渗出冷汗,脚在鞋子里颠簸,我只想赶到山顶。为什么?这好象也是我多年的疑惑。终于,在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我爬上山顶。云雾缭绕,除了山还是山。
  择一块顺眼的石头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日落。对,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只是单纯的看看日落,看看泰山山顶的日落是不是也像人间那样沧桑、寂落。是的,此刻,我只想单纯的看看日落,让脚得以舒缓。我只想静静的听着泉水的流淌,只想听风的一笑而过,只想在这不似人间的仙境,做一个人间决定。
  2
  太阳一点一点下沉,映着橘红的光,然后依次向外漾开。橙红、橙、橙黄、粉、粉中带一些蓝,蓝里透着一些灰,最后,已是大片大片的晴空。这就是我一直喜欢的阴云中的日落,痴痴的,入了骨。
  星光满天,北斗在正前方如此近,好像伸手可得。它眨啊眨的,太诱惑。一伸手,垂在半空,突然觉得好冷。山上,湿气太重,我竟忘了带件外套。我怎么已忘记了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呢?从什么时候起,我忘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习惯了冷与疼痛?
  云舞,云舞,修云舞,我们为什么相见,为什么相伴却独独不相爱?为什么,我就不能让你爱怜。
  我穿着不适的鞋子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鞋子,疼痛了这么多年。我想脚早晚会磨得适合鞋子,我想早晚有一天,鞋子会被脚感动,舍不得离开。可是这么多年,除了脚的伤痕累累,除了鞋子的疲惫不堪,什么都没改变。
  我应该再坚持下去吗?我应该不顾脚的抗议吗?即使我能舍得下自己,我也舍不得你啊。你是我心爱的鞋子。人海里,一眼就喜欢的鞋子,从此移不开眼。可却从未想过在我之前,他已有了主人,一个适合他的主人,一个至今他忘不了的主人。那仍是他心爱的主人,一个和他一样喜欢日出的主人。
  一段过去,一段记忆,一段看似很短却迈不过的距离。
  云舞,云舞,修云舞。是我们相遇的太晚了吗?是我们在对的时间里一场错误的相遇吗?放了手,你是不是就会比现在快乐,是不是就不会再疲惫,是不是,就可以毫无挂碍的去思念你心上的那个人。
  放了手,放了手。放了手我的脚会高兴的舞蹈,会带我去更宽广的地方。终有一天,还会有一场相遇,这次,鞋子与脚相爱相怜,会吗?
  一颗流星,那是天空的伤痕。天空被星划出太多的伤痕,可她却还守护着星。终有一天,他们会相爱吗?天空不再会划出伤痕吗?天空,也会流泪啊。我抱着自己,再也忍不住,流泪。
  碎了,碎了,一切都在那刻你看我的眼神中碎了。我的身上怎么会有属于她的影子呢?我只是我啊,虽然我愿意改变,可我还是我啊,沈初尘啊。
  初尘,初尘。这样一个名字,有佛的味道,本该看破红尘,抛下三千烦恼丝,聆听禅音。却偏偏看不开,偏要在这滚滚红尘中挣扎,妄想要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爱情若鞋,适不适合,痛不痛,值不值得,唯有脚知道,唯有自己知道。在这接近天上的地方,在这云海里,青草,清风,在这没了人间喧闹的仙境,我仍在烦恼人间之事。
  初尘,初尘,沈初尘。脱下鞋子吧,把他放在这里,让他静静守护着他的爱情吧。脱下来,你就会记起奔跑的感觉,你就会只是,沈初尘而已。
  拨出一个号码……忘了山上的信号不好,接受不到人间的信息。也好,别在拖泥带水,别在犹豫,把他脱掉放下来。很简单的一个动作,鞋子与脚,皆大欢喜。
  我站起来,想在眺望一下远方,想为鞋子找个避暑纳凉的地方。那,那很好。背依山,面朝水,还有块突出的石头可以避雨,就那。
  就那。脚一散,我没能站住。我从泰山之巅跌落。在那接近死亡的一刻,我想一定要把鞋子放到安全的地方。鞋子,一定要周全啊。
  而我,并没跌落很远,被挡在一棵大树下,我疼痛的昏厥。
  我不知道这一刻,在人间已有一个人为我疯狂的找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能完整的醒来。
  3
  醒来。鞋子已跌落山崖,寻不到踪迹。脚骨轻度骨折,中度脑震荡,听医生说头部还有一块淤血。属于头部的问题,可大可小。什么视神经,语言神经,乃至肢体动作以及记忆。暂时性失忆或永久性失忆也未可知。
  我深呼一口气,在他进来那刻已有了决定。
  “沈!”一个单音,很沙哑,我无法想象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上,有一根刺,很深。
  “你是谁?”我迅速蜷缩在床角,双肩抖动,脸色惨白。
  “沈!”他的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还真会吓坏小孩子。
  “别过来。”我双手抱着自己,很无助。
  “沈,我是修啊。”修?他已不是我的修了。一直以来,我都固执的只叫他的姓,也坚持他这样唤我。他依了,说他不懂,是骗人的。
  “啊!啊!”我乱叫,更紧的蜷缩着自己。
  他终于不再上前,而是叫了医生。
  那位主治医生我见过,医术不错。在他为我诊治的时候,我偷偷的扯了扯他的白袍,然后,我瞪着无辜的眼睛说:“他,好吓人。像熊。”
  我吞了吞口水又偷偷的扯扯他的衣袖。他未动声色,只是请修离开,说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修无声的走出去。我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不肯多说。
  “沈小姐,如果这是你的本意。”
  “不会影响你的职业操守吗?”我并不想为难别人。如果不可以,我总有他法。
  他一笑,有一点包容。我也一笑,有一点轻松。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醒来,还有一场戏。
  不要怪我。我不如此,你怎么会离开。
  你怎会离开,毕竟我们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没有爱情,却还有感情在吧。类似于友情或是亲情,否则你怎么会在留下中疲惫。疲惫,你我都在这场遭遇中疲惫不堪。我不能再利用你的责任心或是不忍心继续将你锁在身边。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曲终,人总要散。
  修,你快乐就好。
  快乐就好。
  他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他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他刮了胡子,很帅。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身,“这位帅哥哥,我们认识吗?”想来,他已在医生那里听说了另外一个医学术语,选择性失忆。选择遗忘一段事,一些人,像书里写的一样巧合而精彩。
  现在,我的记忆中不再有你。修,很简单,我们可以有各自的生活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会幸福,和相爱的人一起看日出。
  “沈……”
  “好奇怪,”我斜着头,“大家都叫我初尘或尘。看来我们真的不认识。否则你这么帅,我一定会记得。”有一点调侃,我笑眯眯的。
12
  审核编辑:衣零   推荐:衣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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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衣零:
如果爱情一定要痛彻心扉,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依恋?如果爱情注定要生死相隔,我们为什么还要怀念初见?看到最后悲伤的结局,我突然想到了仓央嘉措《十诫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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