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贵回来的当天，苦枣就带着大贵一家和小贵一家一起去祭祀祖宗。
　　苦枣在胡贵禄夫妻的坟前跪下。她哭喊着，胡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我带着胡家的子孙来看你了。再过几天，你们的不孝儿子德福也要来陪你们了。
　　一个星期后，胡德福魂归故里，埋葬在父母身边。
　　小贵回来时，苦枣曾问起过清雅的近况。
　　小贵说，妈患乳腺癌，而且是晚期。不知为什么？当苦枣在听到这个曾被自己视为一生最大的敌人，给自己带来无数痛苦的女人悲惨的境况时，心里居然感到悲凉和伤痛。
　　胡德福葬回老家后，苦枣原本以为胡小贵每年的清明冬至逢年过节会回来祭拜，这样她和小贵相见的机会就会增多，但小贵自从把父亲送回老家后，再也没有回来。
　　在苦枣74岁那年的秋天，大贵曾去上海找过弟弟小贵。
　　那年，苦枣在感冒咳嗽时痰中有血，到医院检查，X光透视发现苦枣肺部有阴影，医生怀疑是肺癌。考虑到苦枣年事已高，为了安全起见，建议大贵送母亲去省城或上海等大医院复诊治疗。
　　大贵想带姆妈到上海手术。于是，大贵便想到了小贵，不管这样，小贵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是姆妈的亲生儿子。大贵去上海找小贵商量。兄弟俩15年后的见面是在小贵家里。一开始，一家人对大贵的到来还是表示出了一定的热忱，他们甚至腾出了一间屋让大贵住。但一等大贵对小贵说出了苦枣的病况和姆妈的心愿时，小贵的脸阴沉了下来，媳妇东芳的脸也青了。
　　临睡前，大贵听到小贵的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
　　“胡学文，你和我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姑怎么变成妈了┅┅这事怎么处理？你要认这个妈吗？”
　　“┅┅你发什么神经，要认妈我早认了┅┅只是┅┅”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叹什么冷气？当初是她自己不要你┅┅”
　　“┅┅这么多年都没往来，有起毛病就来找你了┅┅”
　　“┅┅胡学文，如果┅┅我不反对┅┅如果你要认这个妈，我和儿子女儿立马走人！！”
　　大贵无眠。大贵决定天亮就回去。
　　临别时，小贵递给大贵一沓钱。“哥┅┅”
　　大贵没接钱。他幽幽地看了小贵一眼。
　　“小贵，姆妈等着你叫她一声姆妈已经等一辈子了！”
　　小贵不语。
　　苦枣的手术是在当地人民医院开的。切片病理检查结果为良性。
　　15
　　苦枣死于90岁寿宴前夜。
　　那天，大贵和往常一样端夜饭给姆妈吃，他发现姆妈斜靠在床上。
　　“姆妈，吃饭了。”
　　苦枣没应。
　　大贵慌神了。他伸手摸了摸。姆妈死了。
　　大贵和秀兰在给姆妈换寿衣时，发现姆妈的右手紧攥着拳头，好像拳头里握着什么东西。大贵掰开她僵硬的手指，一张发黄的纸片落下来。大贵捡起一看，是一张皱巴巴发黄的照片——照片中，小贵甜甜地笑着。
　　“姆妈┅┅”大贵捧着这张照片失声痛哭┅┅
　　从母亲房里走出来，天黑了，大贵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