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几天刘县长心里很不安宁，县里组织的折子戏展演已经进行了四天了，没有一折出彩的戏，没有出彩的人物。除了原县剧团的小生演员张辉外，那些旦角各个平常，今晚是最后的展演，要是没有一折戏能选出来参加省里的春节晚会，他这个主管县长也够丢脸的。不过，他心里仍有一丝希望，这不只是一种预感，而且也是有风闻的。下寨乡的《断桥》莫非真如所言？怎么又是《断桥》呢？那折令他魂牵梦饶的《断桥》，还能牵起他当年的回忆吗？想到此，他便想起了师妹菊仙，想起两人在一起的风风雨雨，想起他们在东湖边练完戏后，一起琢磨那首《霸桥柳》。唉，事过境迁，今晚的《断桥》可能带给他满足？惊奇？或是别的？他紧了紧外边套的大衣，走进了县剧院，期待传说中与真实的。
　　大幕的几次开合后，主持人走道台中央，面向观众与评委，笑着说：“曾经的西湖山水，流淌着千年的传说，断桥旁边，述说着坚贞的爱情。下面请欣赏下寨乡的《断桥》”。
　　大幕在婉转的二胡声中徐徐拉开。克正叔拍拍顺生的肩膀，与彩霞对望一眼，顺生整了整衣冠，出场了。顺生走了个圆场，宛如一只起舞的蝴蝶，又如展翅的飞燕。那戏服是那么的白，头饰上那白冠中央的圆球是那么的红，每一样东西在灯光下都夺人耳目，刺激着观众的眼球，后排的人马上站了起来。
　　刘县长“瞪”的傻了眼，头脑一阵发蒙。他仿佛看见菊仙又回到了舞台上，那一举一动令他魂不守舍。他不相信菊仙还如此年轻，他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以致久久不能入戏。他听到了高亢嘹亮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又向天边飘去，欲飘欲远。他看见师妹正在台上，他就是那个许仙，两人又在戏台上演出。
　　顺生化身成了母亲，又唱那缠绵悱恻的“西湖山水还依旧”，台下静悄悄的，有些老人竟闭上眼睛，用心的欣赏每一句唱腔。剧院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终于有人说：“那不是菊仙吗，她又回来了。”一句话刺痛了刘县长，他猛的惊醒了。
　　许仙跪在地上，一旁是怒气未消的小青。三人刚完成精彩的武打，好几个动作彩霞做的干净漂亮，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白娘子安慰完小青，走到许仙跟前，用一个中指向跪在地上的许仙一指，叫道：“你糊涂的官人呀！”，这一声叫道了刘县长的心里；这一指指到了刘县长的额头上。他也顺着剧情，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许仙，轻轻的哼了起来：“娘子，娘子恩情天地重，我终是铁石人儿也伤情，都怪我负心太薄幸，悔不该哄骗娘子偷偷逃走去找妖僧。。。。。。”《断桥》是怎样完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马上去后台找找那个旦角演员。他知道那不是师妹菊仙，但他想得到他，恐怕迟了晚一步被别人抢先。他想保养他，以偿还二十年来未了的心愿。这么多年来，自己喜欢的那几个女人，那一个能有今天这位如此的象师妹呀！
　　第二天竟下起雪来，着实令人意外。那雪中夹着雨劈劈的打到人脸上，犹如刀割一般。顺生，彩霞，克正叔，艳玲拦了一辆车，克正叔满脸欢喜的说：“司机，黄河饭店。”司机拉着他们直奔过去，边开车边说：“列位好大的面子，刘县长亲自请客呀！”顺生与克正叔一愣，司机笑笑说：“你们主创的《断桥》要选往省里了，刘县长要你们去商量这件事，我是他的司机，专程来接你们的。”克正叔忙说：“你看，你看，劳你亲自来接！”司机说：“你们知道吗，刘县长是《断桥》的行家呢！他当年，唉，到了。”
　　刘县长站起身来，请各位坐下，席间谈论上春晚的事，刘县长的意思是许仙让张辉上，留下旦角顺生，小青吗，再考虑考虑彩霞。克正叔一脸的不满，艳玲沉下脸来，欲哭出来的样子。克正叔说：“《断桥》打的三张牌，一是一家子，二是文武平分秋色，三是反串。这三个要是取了两个，和平常的有什么区别呀！”刘县长呵呵一笑：“老哥，你别着急，我们正在考虑这事，文武都有是特色，我们会保留，至于反串吗，一个就够了，所以，张辉是必上的。至于小青嘛，我们再看看，我看彩霞行。回去在练练几个新动作，过几天来排练一下，顺生就留下吧。几天后有颁奖晚会，你要领奖加演出呢！”刘县长偷眼看顺生，见他看着彩霞，一脸不舍的样子，于是向张辉一使眼色，张辉马上拿出三个红包，一一放在克正叔，艳玲与彩霞面前，说：“各位辛苦，这是刘县长的一点心意，请受下。”顺生不知怎么好，叫：“刘县长。。。。。”，刘县长一摆手，打断他说：“你们的奖金过几天发给你，别叫我县长了，叫我刘哥就行。好了，这样办吧！”
　　克正叔他们在回家时，一直叮咛顺生，要多给刘哥说些好话，尽量留下彩霞。顺生点点头，拉住彩霞的手，千说万说，彩霞一甩手：“行了，你替我们光荣呢，我回去在练练反劈叉，保管到时夫妻同台。”顺生嘻嘻一笑：“那你们走好，我过几天就回去。”

　　四
　　刘哥打发走了所有的人后，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他邀顺生去了四楼的KTV包间。顺生不胜酒力，满脸通红。刘哥似醉非醉，拉住顺生进去了。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饮料，瓜果等零食。正前方放一台电视机，两根长线将麦克风引到茶几上来。刘哥说：“顺生，唱支歌吧！”顺生说：“刘哥，我不会使这玩意。也不会唱歌。”刘哥笑到：“简单，我给你点，你对着麦克风唱就行了。来来来！”顺生无奈，就陪着刘哥唱了几曲流行的歌后问：“刘哥，彩霞的事定了吗？”刘哥说：“彩霞本事不小呢，这几天没有找到再比彩霞合适的演员了，没有人有她那样的身手。我看基本就定了。”顺生喜出望外，忙给刘哥拿了个苹果：“刘哥，来，吃一个，润润嗓子。”刘哥接过苹果，坐到顺生跟前，斜眼望着他小声道：“我想吃你呢？”说罢，一把按倒顺生，将他的手举过头顶后，一只手突的伸进顺生的衣服里，另一只手解顺生的扣子，喃喃的道：“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顺生被突来的变故吓住了，忙问道：“刘哥，你要干什么？”刘哥吁吁的说：“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顺生一边挣扎，一边说：“刘哥，刘哥，你别这样，别，”刘哥不理他，敞开他的衣襟，露出前胸，嘴就凑了上来。顺生猛的一把推开他，说：“刘哥，我该回去了！”刘哥尴尬的说：“是呀是呀，顺生，你就让我上一回，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顺生整整衣服，没有说话带了门就出去了。刘哥心里说：师妹，我没能得到你。可眼前这小子，你还能溜掉吗？
　　第二天，张辉一早来叫顺生：“顺生，我领你去玩玩吧，刘县长让我们培养感情呢！呵呵，演个戏那么当真？培养什么感情？”顺生应道：“我想回家呢！”张辉拍拍他说：“急什么呀，县里安排我们要排练两天呢！先熟悉熟悉吧。”顺生低头想了想，矛盾的心里左右挣扎。问：“排练要彩霞吗？”张辉说：“我俩先搭搭戏，刘县长说过几天专程去接她呢！”顺生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张辉拉住他上了车，对司机说：“东湖公园。”
　　顺生头一次来这个地方，只见里面湖水清清，周围的杨柳已经失去了春日的风采，枝条与叶子懒懒的垂到湖面，站在那里无精打采。远处亭台楼阁，古香古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张辉说：“这个东湖是东坡先生当年任太守时开凿的人工湖呢。刘县长说当年他经常来这里练戏，叫我们来看看呢。”顺生清醒了许多，心旷神怡。这个地方似乎他早已来过了，有不曾真的来过。怕是在梦中吧。他想起了他娘，想起了《霸桥柳》：
　　霸桥柳，霸桥柳
　　拂的去红尘拂拂不去愁
　　我人在阳春，身在那深秋
　　你可知无奈的风霜，它怎样在我脸上流，啊
　　霸桥柳，霸桥柳
　　遮的住泪眼牵不住手
　　我人在梦中，身在那别后
　　你可知古老的秦腔，它并非只是一杯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