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听了说：“这歌刘县长也会唱呢，他唱的可入神呢！”顺生微微有些吃惊，母亲说这首歌没几个人会唱，他觉得有些不对，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他也不知道。
　　两人在湖边散心，边聊便唱。忽然见远远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径直停到他们身旁，车门猛的打开，艳玲串了出来，一把拉住顺生：“顺生，你家出事了。”顺生一惊，心突的跳快了：“怎么？”艳玲说：“三言两语难说清楚，你快坐上车，刘哥让你直接回家呢！”张辉劝到：“顺生，你先回去吧。”顺生忐忑不安的上了车，司机问好路后，沿着108国道一路直奔回去。
　　顺生一进门，彩霞便低声说：“顺生，你看谁来了！”顺生抬头一看，只见在炕前木凳子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脸黑了一圈瘦了一圈，头发白了一圈。嘴里叼着旱烟吧嗒吧嗒的的闷抽。顺生扑了过去，一把跪下来哭道：“大......”父亲老泪纵横，边自责边抹眼泪：“孩子，苦了你了......”坐定后父亲说明了来意：“顺生，我娃不怪爸吧？”顺生点点头。父亲又说：“你妈-----你后妈累出病来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医生说要2万......，我回来看凑多少，你克正叔正张罗这件事呢。”顺生说：“大，不要着急，慢慢想办法，身体要紧。”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救星。那眼神如此熟悉，母亲走后，父亲一个人发呆是常有这样的眼神。
　　是那样的不屈又是那样无奈，仿佛等待什么奇迹似的。顺生能创造奇迹，他不忍让父亲失望说：“大，我来想办法，最近县里认识几个人，借借或许能行。”父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顺生的双腿，失声痛苦：“娃呀......”顺生的眼泪就骨碌骨碌的滚了下来，说：“大，你永远是我大，”扶起父亲坐下来：“你知道我亲大是谁吗？”父亲一愣生怕什么会生出来。顺生说：“大，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没有别的，后妈的命要紧啊！”父亲叹了口气说：“你娘从来没有说过，现在也没有。不过你别急，”父亲站了起来，上到炕上，问：“这个箱子你动过吗？”顺生说：“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动他干什么？”。“箱子底下有一张照片，你娘经常看呢，我没有看过，你看还在吗？”顺生翻开箱底，折腾了半天，找到了一张发黄的黑白2寸照片。这是一张《断桥》的剧照，正中间是白蛇，双手高举过头顶成半圆形，正面，眼睛幽怨的朝左下方看着，下方是许仙，倒在地上，左腿高踢，右手从脸旁竟水袖甩到了背后。侧面。右边是小青，宝剑似要砍下，左腿高台，身体向左倾。这是一个很优美的造型。顺生很熟悉。这张照片有多少秘密呢？那发黄的记忆能否被重新捡起？
　　顺生马上就要起程，彩霞直埋怨他：“你有多大的能耐，能借2万块？谁肯借给你呀？”顺声说：“你忘了我们的奖金吗？要是到省里拿奖，那高着呢！”彩霞马上喜出望外：“可惜，全要还帐了，我们能有多少？”
　　顺生找到刘哥，怯怯的说：“刘哥，我想借2万块钱。”刘哥侧眼望着他：“借钱呀，没那么多。”顺生拿起一个苹果：“刘哥，你还吃吗？”刘哥哈哈大笑，说：“痛快，我给你3万，不用还了。顺生说：“那能不还呢？”端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他醉了，仿佛自己从脑袋里蹦了出来。他浮在天花板上，看见自己被哪个男人领进了房间；他看见自己的衣服被哪个男人一点一点的脱落；他看见那个男人在他身上乱吻乱摸；他听见那个男人又叫道：“想死我了，想死我了。”他看见那个男人将自己翻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面进了一个男人，撕裂的感觉将他拉回了肉体。他“哇”的吐了一地。

　　五
　　日子一天天的逼近春节，电视上每天都播放三边“1982年秦腔精品折子戏大赛即将开赛，敬请关注。”艳玲一指，对旁人说：“顺生彩霞他们就要参加这个比赛了，本来我是要演许仙的，要是那样，你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旁人都替他惋惜，安慰道：“克正叔不是答应你万一有奖金会分给你的嘛，再说，你不是也要和他们一起去省里看比赛吗？”艳玲一脸自豪：“你们长这么大，谁去过省里？”
　　克正叔与刘哥他们正在加紧《断桥》的排练。这折戏文戏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克正叔为他们加了许多优美，别致的武打，使这折戏有舞蹈与动作的成分。今晚是最后一次彩排，刘哥请省里一个专家来指导。克正叔心里明白，这折戏好是好，就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他知道这点东西是无法弥补的。由于角色错位，演员表现的不是很完美。果然，省里的专家看后说：“《断桥》这样改后很新颖，正旦，小生的唱工都很好，小青的动作基本功很扎实，准能获奖。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稍微懂表演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折戏始终很散，三个演员的眼里没有戏。眼神贯穿整个剧情，它象无形的珠子串在舞台上，有了珠子，因而戏很紧凑，没有珠子，因而戏很散。”刘哥与克正叔都明白这是什么，那就是三个人没有入戏，没有将个人的情感释放出来。克正叔说：“要命呀，这样下去，最多是个三等奖吧！”刘哥说：“老哥别灰心，咱想想办法！”
　　从这天起，顺生与张辉被时时刻刻缠到一起，行则同去，吃则同餐。彩霞心里很不舒服。直到去省里参加比赛的前一天。
　　一行人到省里报了名，安顿好后，在一家酒店吃饭。然后艳玲与彩霞，克正叔就去逛街了。初次来这里，对这里充满好奇。顺生，张辉，刘哥继续小吃。刘哥给他们说了很多话，大意是两人感情如何如何。顺生从那次后对刘哥很是讨厌，从不正眼看他，但对他唯命是从。今天又谈这个又谈那个，心里早一厌烦了，想早早回去休息。张辉则若无其事的和着刘哥：“我要是有媳妇长的象顺生那样，也知足了。呵呵，不过顺生是我的好哥们。”刘哥亲自倒满了酒：“就你这句话，来，干了这杯！”三人一碰杯，同时喝干了手中的酒：“张辉，你送顺生回房去吧！”
　　从餐馆到客房，路就那么的漫长。顺生心里突然很骚动，抬眼一看张辉，只见他睁着迷离的双眼望着自己。顺生说：“到了，你能替我叫彩霞吗？”张辉一把抱住顺生进了房间：“要彩霞干什么，我想要你呢！”顺生推开他，张辉说：“娘子----”，顺生摸摸发红的脸，脱去外套，唱到：“官人。。。”张辉就扑了上来。他要他，他要他做自己的娘子。此刻管顺生什么人，他就是他的娘子。张辉疯了。
　　艳玲用手一指，说：“彩霞姐，你房里的灯怎么亮着呢？”彩霞一笑：“可能刚才忘了关吧！”她打开门一看，看见顺生正与张辉在一起。脸上马上冒出了汗，把门重重的关上，一把拉过艳玲气呼呼的说：“我们走错了，我今晚和你挤挤睡吧。”彩霞心潮难平，愤怒之情充满心胸：张辉你怎么了，你真当自己是许仙吗？顺生是我未婚夫你知道吗，你和他算什么呀！艳玲问怎么了，彩霞说，别问了，走吧。
　　第二天，省电视台的演播大厅，精品折子戏大赛开始了，《断桥》就这样上场了。
　　白娘子身心疲惫，水漫金山后与小青走散，又有孕在身。找到小青后不经意来到断桥，戏从这里开始了。小青说：“姐姐，前面便是断桥了。”白娘子一惊，眼望断桥，想起了许多的往事，伤心的，伤感的，一时百感交集，道：“怎么，又到断桥了！”二胡响起，白娘子唱：“西湖山水还依旧，。。。。”高亢嘹亮的声音在整个演播厅回荡，台下顿时一阵叫好声，雷般的掌声四起。那缠绵悱恻的唱腔是那样的动人，那样的沁人心脾。宛如酷夏里喝了一口清泉般丝丝入耳，身心舒坦。许仙上，小青先看到，叫到：“许仙，那里走！”双手只举着青锋宝剑砍了过来。白娘子见状马上护了过来，三人做了第一个此起彼浮的造型。台下一阵闪光灯呼啦啦的闪过。白娘子叫道：“青妹，......”小青怒气未削，真的假的戏里戏外的怒气都涌了上来：“负义之人世难留，青锋剑下了残生。”接着是一阵紧锣密鼓的武打。顺生心里明白，彩霞来真的了，那一双宝剑招招砍的狠，狠不的真的杀了许仙。白娘子拉住小青：“青妹，不怪官人，都是法海。。。。。”小青理也不理，突然一个反劈叉，顺生张辉一惊，着这一招并没有在武打中设计中，两人在回神的工夫，一把宝剑斜着刺入张辉的胸口，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台下观众疯了一般，都没有见过如此的打斗，欢呼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