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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家

合奏白玉兰

作者:西部井水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6-02-12   阅读:

  
  她一直一个人过着,再也没有男人走进这个屋子。她也不想邀请任何一个男人走进来,虽然茶水、纸杯和苍蝇也照旧都有。她经常出去,到寺院里当义工。过庙会的时候,香客要在庙里吃饭,她就帮庙上做饭。无论走到哪里,她见庙就烧香,见功德箱就投钱。后来,在庙上结识了一个有道高僧。这是她一生遇到的第一个儒雅而且有内涵的男人,不像丈夫那样,贪图小利,却自言清高;不像同学那样,芸芸众生,却目中无人。这个高僧,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高僧,什么叫高人。她觉得要不是遇上高僧,她这辈子就白活了。
  一只红嘴的黑色鸟在寺庙的古松上,轻快地跳跃着。它颜色像乌鸦,但是它的嘴巴是红色,像樱桃或者草莓的颜色,让人怜爱。乌鸦是丑恶的东西,他们的嘴巴是黑色。但是,乌鸦们大概是死绝了,很久不见了。她问高僧,师父,这叫什么鸟?高僧看着高处,说阿弥陀佛,这是赤鸟。她好奇地问?什么叫赤鸟?没听说过。高僧说,不仅因为它的嘴巴是赤色,它全身也是赤色的,每年的六月六日,它们会汇聚一起,拔光自己身上的羽毛,赤裸相见。她惊讶地说,多么有灵性的鸟儿。高僧说,我们何不模仿赤鸟呢?她说,今天好像不是六月六。高僧笑道,只要有赤诚的心,天天都是六月六。于是,高僧邀请她做一个赤诚的游戏,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其实也不是真的脱,只是大家用嘴巴来脱衣服。高僧说,我脱去布鞋;她说,我脱去皮鞋;高僧说,我脱去道袍,她说,我脱去裙子……到了最后,她只剩内裤的时候,央求高僧道,师父请给给我留下一件吧,我是女人家。高僧正色道,到这里没有女人家男人家一说,只有虔诚与不虔诚。我知道你留下裤衩的原因是你的钱在里面塞着!凡心不除,何谈赤诚!你还需要一个漫长的修行过程!
  有一天,经过高僧的点化下,她终于大彻大悟。她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捐到庙里。这所有积蓄,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也就三四万元。邻居们都劝她说,不要捐,留点钱日后养老。高僧也提醒她,说捐赠无戏言,你三思而行,免得日后反悔,让佛震怒。她很坚定,像一棵风雨中的大树。那天,确实下着大雨,确实有一棵树,当闪电划过天空,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大树岿然不动,像铁铸的一般。她到银行取了现金,徒步走到庙上。一路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一字排开,摆放在马路中间。她没有屈服!当她把钱交到高僧手中的时候,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已经站不住了,几乎晕倒在地。高僧说,脱了这身沾满凡俗的湿衣服吧,赤诚相见。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从里到外的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自己经穿着僧袍,躺在寺庙的客堂的床上,感觉浑身温暖。
  从此,有病了,不再去医院,跪拜求佛,每次都灵验。有一天,她从医院门口经过,看见那么多人拥挤着往里走。她突然觉得这些人太愚昧,自己有责任拯救他们。她拦住一个年轻女人,告诉她,医院是骗人的,求佛治病才对。那女的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她又做别人的工作,同样无用。她开始大闹,指着这些人大骂,说都是无知的东西,还把一个女病人的脸抓伤。后来,她被警察带走了,最后又被放出来。但是,她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绝望了。
  终于有一天,她死在这屋里。丈夫领着儿子回来,为她办理后事。在这里,其实早应该启动一个名词叫做前夫。可是,她从离婚到死亡,从来没有后夫,或者左夫右夫上夫下夫什么的,只好依旧沿用丈夫。丈夫有情有义,而且很念旧,为她请了一帮和尚和尼姑为她做道场。香烟缭绕,经声悠扬,场面宏大庄严。办完后事不久,要把房子卖了。买主交了定金,说好三天之内付全款。但是屋里死人的消息不知怎么给走漏出去,买主嫌晦气,要求降价,否则要求退货。丈夫急着用钱,只好打了百分之十的折,损失了四万元。父子俩临走时,儿子指着那尊佛说要不要带走?因为他记忆中那是父亲和母亲都一直虔诚膜拜的。父亲却摇摇头说,走吧,不用带了,留给这家主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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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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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小说行文的线索是佛,那尊佛一只呆在屋里,从头到尾,还有一尊佛一只呆在小说所有出场人物的心里。只是心中有佛着未必虔诚,虔诚者未必能感动佛,所以女主的悲剧不可避免,佛的反复出现与人性的恶互相映照,讽刺意味更浓。赞!


现代诗主编   赵小波:
“红尘携手·共舞华年”2016年迎春同题合奏征文一等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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