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娟对二平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长相平平,小眼睛,矮个子,在大街上也不会看正眼看他一下。但是,在翻娃不在家的日子里,二平却走进了水娟的视线。有一天,水娟拉着一车苞谷,吃力地上坡,忽然感觉车子轻松了,回头看时,是一对被汗水糊住了的小眼睛。水娟笑了。
二平虽然长相不咋样,但是却是个很好的人,很勤快,很热心,爱帮人。水娟是个身体单薄秀苗的女人,干活没力气,又是单帮人,所以,二平总是帮水娟干活,种地,施肥,收割。水娟虽然是弱女子,但是,性子刚强,并不喜欢别人怜悯和施舍。别人的帮助也许水娟不会接受,而二平帮她似乎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的,顺手的,而且,每次都帮到点子上,总在水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这让水娟很轻松,没有负债感。
水娟是不愿意欠人情的,特别是欠一个男人的人情,怕将来这个男人有机可乘,于是她就努力地去还这个人情。二平家里没有女人,父子二人再加两个孩子,总有个缝缝补补和做饭的难题,水娟就会帮二平缝补个衣裳,或者自己做了什么好吃,就给二平家拿一点。一来二去,关系好了,水娟就不觉的二平眼睛笑了,也不觉得他个头矮了,成了一个满身优点的好男人。
当翻娃要回来的时候,她对二平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有点后怕,如果翻娃不回来,她会和二平越走越近。想到这里,她就考问翻娃:你和那个四川女子多长时间了?你说老实话。翻娃说,半年多了,真的是朋友关系。水娟说,别解释了,是什么关系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一个男人家常年在外,有个红颜知己说说话,排遣个寂寞,也是好事,可是,你不该把一年的工钱都给了那个女人,你是有家的人。
翻娃笑了,说那女人也是打工的,也挣钱的,不会要我的。我的钱啊,在那一双破靴子里。水娟从破靴子里找出了两捆人民币。水娟更迷惑了,问,既然钱在呢,那警车是咋回事呢?翻娃说,因为我身带巨款被警察发现,为了安全,下了火车被公安局送回来了。
翻娃就把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告诉了水娟。水娟听着翻娃的故事,数着票子,哭了又笑了,笑了又哭了。翻娃说,账给你交过了,这下放心了吧。水娟说,胡说,这个账交了,那个账还没交呢。说着,看了一眼睡着了的儿子,就顺势倒在翻娃的怀里,用手摸翻娃的胡茬子。
正在准备交账的时候,门外有人喊,翻娃哥,翻娃哥,听说你回来了,今黑不睡觉都要和你喝酒呢。来的人是二平,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红光满面,话特别多。水娟对翻娃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收麦收秋,重活累活,多亏二平兄弟帮忙。翻娃说,快去准备几个凉菜,我和二平兄弟喝两斟。
水娟弄了一个凉拌莲菜,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松花蛋,端了两小碗玉米酒。两个人喝着,说着。一会儿说打工,一会儿说留守;一会儿说老婆,一会儿说老公。水娟感觉两个人说得有点悬,特别是怕二平喝多胡说,就想了一个办法,往酒里边兑了些白色的米醋。而两个人说到兴头上,竟浑然不觉,不知道自己喝得是什么。于是,水娟就越兑越多。
一直到天快明了,二人都喝得半醉了,水娟才把二人劝住了,二平才起身告辞。临走,硬是把一个绿版“毛主席”塞在睡着了的科科口袋里。翻娃不好意思要,从科科口袋里拿出来又塞子给二平。二平不高兴了,说我是科科的干爹,咋能不给娃发压岁钱?你翻娃哥看不起我咋的?说着又塞到水娟手里,水娟只好接住。二平这才然后摇摇晃晃地摸着墙出去了。
翻娃口齿不清地问水娟,二平啥时候成了科科的干爹?水娟脸一红,说,他自己总是这么说,哪个拜他干爹了?翻娃说,嘿嘿,我不在家,你可小心点,晚上把门关紧,莫要让干爹成了“湿爹”,那要让人笑话的。水娟就撒娇地说,你真是马尿灌糊涂了,尽胡说八道,像个大色鬼,什么干呀湿呀的。过完年,我一点要和你一起去城里打工。
翻娃拉着水娟的手,说,我真的有点糊涂,刚才当着二平兄弟的面都说了些啥?不记得了。水娟用指头在翻娃额头上戳了一下,说,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说那四川妹子月儿如何好,皮肤如何白。翻娃惊得一身汗,急忙掩盖说,那是醉话,那是酒话。水娟说,要不是酒话,今黑了就休想上床。
翻娃忽然想了什么,说,我感觉二平兄弟好像对你很有意思,不停地夸奖你,说你如何能干,如何贤惠,还说如果下辈子再做男人,要娶了你,是不是?水娟脸红了,说,看你那点肚量,就知道吃醋。翻娃笑着说,怪不得呢,你这酒越喝越酸,到后来酸得跟醋差不多,原来是我吃醋了。水娟笑了,少屁话,快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