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惠的一番话，说得马六心里酸溜溜的，低下了头。说得玉华、玉惠眼圈儿泛红，玉华声音哽咽的说，姐，我们全听你安排，你说要怎么办就怎么办，钱，我们掏，平均掏。
　　玉惠也抢着说，是的，钱，我们平摊，凭啥你要比我们多出一万。
　　好了，钱的事就别争了，我是大姐一切我说了算。那钱后天上午一齐交给六儿。六儿，你呢下午回建城市跟小青商量下后，后天开始动工。趁四月份天气好，赶快做起来。好了，就这么说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我还得赶回去弄中饭呢。玉华，爹还是去我家吧，。六儿，你顺路送我们下。玉惠一口气说完，起身下楼。
　　马六跟在玉惠身后，下楼时，马六搂住玉惠的肩膀，低声叫了声，姐。头在玉惠脖子边摩挲了两下。马六的样子就像一个找妈撒娇的孩子。其实，在很多的时候，玉惠在马六的眼里既是大姐又是母亲。
　　5、
　　本来还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看电视剧的小青，一听到要在上湾村做屋的事，身体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呀？做屋？你马六是吃多了油胀吧。
　　马六笑笑嘻嘻的说，我连要吃的都舍不得吃，哪还敢多吃。这做屋的钱是大姐她们出，我只管出时间。
　　你出时间，你出时间，你以为做房子是三天两早晨呀。一耽搁就是三四个月，这三四个月，你算算你跑车得挣多少钱？你姐她们那么有钱，就给你爹买个房呗。怎么就喜欢使唤你。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们不就耽误点功夫么。等屋做完了，我马六就是不睡觉也把耽搁下的活补回来。
　　马六温言细语的哄劝小青上床，又是给小青按摩，又是承诺春节前一定把欠她娘家的钱还一半。小青这才稍微息怒，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哼，你姐她们那么有钱，怎么就不想着给点钱你买房子。我还不知道她们的小算盘，上湾村做屋，是往她们自个脸上贴金。她们和你爹一样好虚荣，也难怪，是你那马大吹爹生的嘛。尤其是你大姐，别看她笑眯眯不做声，其实全在心里用事，她……
　　正捧着小青右脚按摩的马六突然叫道，够了，你嘟囔个什么。我姐怎么啦？你凭什么说我姐。
　　双手紧紧掐在的捏着小青的右脚，脸色比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气还可怕。
　　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因为在马六的心理，小青说啥都可以，小青骂谁都行，包括他爹。但唯一不允许的是说他姐姐，尤其是他大姐。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行不行。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好。你看，你把我脚都捏疼啦。小青扭扭身子。
　　马六脸上的乌云这才散去，放松力气，边揉着小青的脚心边说，青儿，对不起，没我姐，就没我马六哦，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是你姐们喂大的。小青没好气的回答。
　　青儿，你就听我的安排好吗，你去酒店请段时间的假，咱一起去上湾村，拆屋做的屋事情多，你也帮帮我，有你在身边，我就有了主张。至于我们那新房，不是已交了钱吗，那暂时搁着吧，等忙完了老屋，我们再来整理这新房怎样？
　　小青翘翘嘴说，要我上去也行，不过那新房房产证的名字得写我吕小青的。
　　马六爽快的回答，写吧，写吧，我马六啥都是你吕小青。心里却在想，你吕小青连整个人都是我马六的了，我还在乎个房产证的名字是谁。
　　下篇
　　6、
　　太阳刚露头，马六和小青驾车赶到了上湾村。马六已两年没回上湾村了，四月里的上湾村和马六的记忆里依然一样，该开的桃花开了，该冒头的秧苗已绿了大个半秧田，就连村口池塘里水还是那么饱满，一切都没有多少变化。唯一有点变化的是，陈旧的老房子傍边总会冒出幢新房，有点象半老徐娘脸上搽的胭脂，不过也还算经看。
　　就如马六家的老屋一样，尽管八间正房看上去病歪歪的，如垂暮老人立在村西口。但那四角挑起的龙头屋檐，还有那雕花木窗，以及青灰色砖瓦，还是无一不流露出它当年富贵的气派。
　　马文强家新砌的房子，已将老屋北角遮去一半。这难怪马大财生气，现在马六自己看了，心里也有点不平，有点受欺侮的感觉。不过，马六还是笑嘻嘻的与文强交待请施工队的事。村上人已经知道马六要撤老屋重建的事，都围了上来。有恭喜马六的，有夸马六有能耐的，更多的是在叹息这老屋撤了可惜，都这么多年了。说可惜话的当然是与马大财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们。
　　马六只管打躬作揖的说，叔叔婶婶们，六儿要做屋了，还望您们多帮忙，六儿会记住您们的好的。施工队就用我们村上的人，这交给文强哥替我负责。我今天先去屋里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动工。
　　马六拉着小青的手走进老屋里。老屋已经很多年没有居住了，房内的蛛网与小飞虫直往人身上扑，阵阵带着潮气的霉味让小青迅速掩住了嘴巴。要不是好奇这老屋，她小青真还懒得进来呢。
　　马儿，我看没啥好清理的。除了砖瓦，其他全是废品。小青跺脚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主要是想看我妈那间房里的东西。马六说完往上房里走。
　　上房有些阴暗，穿过上房，里面还有间小房子，有点象电视剧里的密室，光线度更暗，马六拧开早准备好的手电筒。这房间大约八九平米，一张铺有稻草、几乎密封的雕花床，床沿已垮塌，雕花床傍边是口大木箱子，足可藏得下一个人。自从马六母亲喝农药死在这间房子后，马六姐弟从没来过。主要是怕鬼。村上人说马六母亲的阴魂未散，说这房子还传出过母亲的哭声，闹得马大财也不敢住，跑了。马六姐弟本来就害怕，见人这么一说，这间房子自然就空下来了。
　　马六掀开箱子，箱子盖发出吱呀的嘶哑声，霉味更加重了。箱子里放着几件粗布衣服，及两床绸缎被面。
　　小青摸着那缎面说，嗨，马儿，光看这被就晓得你祖上曾有多显赫。
　　那还真不是吹的，这缎面还是我奶奶辈上留下的。你看这绣工，简直没话说。
　　那你姐她们怎么没拿去陪嫁？
　　我妈曾说了，给我留着娶媳妇用。呵呵，我姐姐们就是这样，凡是好的都给我马六留着，说是娶你这媳妇用。
　　马六满脸幸福的继续翻找。抖落雕花床上的稻草，是一层麻袋样的织物，掀开织物，“啪啦”声，床板落下了。马六俯身去捡床板，赫然看见床底下一个正方形木箱子，长宽高大约四五十厘米。
　　哇，马儿，那箱子里肯定藏有宝贝，快，快搬上来。小青惊喜的喊。
　　马六十分奇怪床底怎么会有箱子，还未曾听马大财以及姐姐们提过。
　　这是只做工十分精巧的木箱，揭开，里面竟没一丝腐坏的痕迹。箱子里竖放着样用红绸缎包裹的物品。单看红绸缎包裹的细致，可以预见包裹里面的东西肯定金贵。
　　马儿，快，快打开，那肯定是你妈藏的珠宝。小青兴奋的推马六。
　　马六面部表情沉默，只是双眼放光的望着红绸缎，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剥开红绸缎。一层、两层、三层，绸缎脱去，一对蓝色花瓶出现在马六、小青面前。
　　妈呀！青花瓷。马六、小青同时发出惊呼，四只手同时伸向那对花瓶。
　　马六如捧婴儿般将花瓶抱起，借着手电光与微弱的屋外光线细看，那瓶是一般花瓶大小，呈花瓣状的瓶口，白底瓶身上描着青色的花朵。一只上面描的莲花，一只上面描的是个提花篮的仕女，在光亮下泛出清冷的光。
　　青花瓷，马儿，这是青花瓷。我们发财了，马儿，我们发财了。小青几乎是夺过花瓶抱在胸前，双颊泛红的尖叫。
　　好啦，你别叫啦，你想让全村人都听见呀。走，我们出去。马六有史以来面无表情的，低声地喝住欢喜的小青，伸手拿过花瓶重新包裹好，合上箱子，将床上的织物、稻草依然铺好，拍拍身子，提着箱子走出房门。马六做这些事情时，手脚格外轻便、利落，给人种有意在掩藏什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