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的过程中,我对书中描写的无论是美妙的自然风光还是富有特色的人文古迹都不是太感兴趣,在拥有五千年悠久历史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广袤土地的文明面前,那可能只是别具一格的小清新格调,并不能奏出让人无法自拔的厚重沉醉感。我特别喜欢的是他们在游山玩水讲故事的时候表达的思想,虽然大多是对当代政治、律法的看法和感想,虽然在现在看来甚至有些是拾人牙慧,老调重弹,但却褪尽了精美修饰,具有实实在在的价值。
例如,作者在《费镇的重生》那篇文章中讲述许多年前费镇一起令人震惊的谋杀案时,当时当地的人们是如何对待的。作者在文中说到:“法律永远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斩除邪恶,也会约束正义。……受害者及其家人表现出了尊严和忍耐,……他们寄希望于法律的完善、人性的觉醒、制度的改良。他们不要求政府特事特办,乱世重典,他们不指望在法律程序之外的报仇雪恨……”。在这段论述中,作者向我们简单明了地阐述了一个法律的核心原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置于法律之上。
对一个普遍缺乏法制思想,没有法律素养的民族,这是多么重要的认知。
在越来越泛滥的实用主义思潮中,尚武主义这种早该结束在冷兵器时代的沉渣也渐渐浮起。君不见在众多影视剧作及文学小说作品中,善良成为可以随意欺辱的懦弱,狠绝却被塑造成为奋起反抗的坚强,而观众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并为其叫好。由此可见,在一部分人心目中,这已成为解决问题反对压迫的高效之道。
根本没有应该遵守法律规则的意识。所以,一旦在有什么不公不义的事情发生后,更多的首先想到的不是诉诸法律,寻求法律的帮助,而是采用破除规则底线的方式来试图换取公平正义。例如近年发生的多起群体性事件或是公交纵火、砍杀小学生等各种反社会行为,正是因为不幸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后,对抗冲突流血成为他们寻求公正或是发泄愤恨的主要途径。殊不知,他们这种直接简单地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如果还打着伸张正义,追寻公平的幌子,却制造了更多的流血死亡事件,那才是真正的埋没了公正,伤害了良知,加深了罪恶。
其实,人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无非是一时的快意恩仇,并不能惩奸除恶,在个人私愤得到释放的同时,同样地对他人特别是无辜的人造成了不公平,扼杀了正义。美国那个小镇,当年因为种族歧视发生的惨案,当事人及其家属后代没有因为凶手当时没有被审判而使用极端手段,也没有纠结民众发起群体冲突,他们只是不断寻求法律的救助,无论时间过得有多久远都没有放弃在制度框架内求解当年的迷局。终于,他们获得了成功,越来越多的人们从意识上开始觉醒,在行为上给他们以帮助,法律条文越来越完善,制度也在不断改良,对凶手的审判在三十多年后被提上日程,最后,凡是应该被法律审判的凶徒都没能逃脱应有的惩罚,除了已经死亡的。在费镇一波三折遭受了诸多关注的谋杀案尘埃落定后,我们能感慨的,是种族歧视的日渐消失,同时还有他们以法为律的人性醒悟并不断上升为制度理念的自觉自律,是永远的胜利。如作者在文中所说,在公平与正义遭受了压迫时,“作为所有人共同契约的制度框架,只能完善,不能砸锅卖铁。因为所有人的长远利益,只有在这个制度的舞台上才能实现。”
作者在书中还论述了达尔文主义。这是我们从小学习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多么耳熟能详的理论。但我们重来没有质疑过,它真的是正确无误,适用于人类社会,有利于人类社会和谐发展吗?
作者在论述中给了我们一个思考的余地。
达尔文的进化论用于自然生物的进化是合适不过的,但若用于人类社会的进化发展却不尽然。达尔文主义所犯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人类社会问题和动物进化问题完全混为一谈。在此错误前提下,主张达尔文主义的人极易走向极端民族主义,纳粹主义。而事实也是如此。一战法西斯希特勒就是以自己的民族优于其他民族对民众洗脑,让被认为是劣等民族的其他民族如犹太人遭受了疯狂的迫害。这似乎是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视角,也是我们缺乏的一种不同的思维方式。
长久以来,有关民主政治探讨,仿佛一直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只见其表不见其里的话题。但随着时代的变迁,民主政治也取得了实实在在的长足发展,它不再披着层层神秘面纱,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置于人民审视的目光下,不断发扬光大。民主是一个暴力退出、契约进入的过程,主要表现是可以自由充分地表达。各类团体,各方人物,他们在主张和做事风格上都存在差异,也许还都或多或少的兼有正面和负面的因素,当民主过程中民意与自己所处的集团利益不利,或者自己不认可,也要遵守规则,要么按民主程序征集足够民意从头再选,要么就接受执行自己不喜欢的公共政策,而不是认可暴力去推翻民主选择的结果和全部民主程序,更不能因此去试图推翻自己的对立方达到自己专制独裁的权威目的。一个民主社会,在以法律为框,制度为架的合理范围内,所有对立方都可以尽情充分的表达、表现和表演,并互融共存。在没有政治压迫的环境中,不同意见一方或几方的声音依旧可以得到广泛宣扬,民众可以被吸引,也可以去抵制,也可能兼听则明,最终达到整个社会的明辨是非好歹。不符合民众利益,不符合潮流的自然会被历史淘汰。
由于时间篇幅所限,以上只是汲取了书中极小一部分的思想作小小议论,实难窥得其中一角。但因书确实精彩,带着一股不同以往浅尝辄止的意味,我认真地读完了整本《一路走来一路读》。作者没有一板一眼地说教,没有拿不同地域不同时局的东西去做刻意比较,也没有试图去重建或超越什么理念,只是在认真地行走,认真地阅读,从他们不同的视觉和感触出发来引发读者的思考。
“早晚有一天,我们得重新审视以往,开始反省。”他们在书中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