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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遗梦

乱世江城 34

作者:行吟者    授权级别:C    编辑推荐    2016-10-23   阅读:

   
  
  阴云
  
  半个月后,东乡从新京来哈尔滨藤野家。傍晚,酒后,宾主兴致勃勃谈起战事的发展和随之而来的物资经营。
  “姐夫,你对海军挑战英美,向东南亚发展,一向持保守态度,这回他们在夏威夷的胜利,有没有骄气凌人,使你作难?”藤野关心地问。
  “没有,”东乡得意地说,“山本(56)知道,珍珠港奇袭得手,也只能算战役的胜利,要想形成战略的优势离不开陆军,而且进军东南亚和越南、缅甸更需稳住满洲和支那的战局。所以这次大本营还特意嘉奖了我。给我添了一颗星。”
  “那太好了!”藤野也兴奋起来,“可是,军部会不会调你去南方诸岛,马来,印尼?”
  “暂时还没有这可能,以后就要看北满的形势和南方的进展了。”
  “你驻留此地我可以借力经营木材矿山的业务,还有移民。”
  “我去东南亚,你们株式会社也可以拓展橡胶和石油业务。”
  “姐夫,我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东乡饮了一口茶,换了话题,意味深长地说:
  “藤野,你的小孙子嘎鲁是块好料。他沉默寡言刚毅勇猛适宜做军官。把他交给我吧。未来十年,我们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需要很多军政人才。你让他在俄侨的学校里学什么艺术,闹不好成一个东正教徒,还是让他信我们的神道,效忠天皇才是正道。”
  “姐夫,这事我得和他妈和外婆商量,你知道,前些时候我因为不同意女儿的婚事,赶走向墨,伤透了惠子和她娘的心,如今儿子野草又无音信,外孙嘎鲁成了她们母女二人惟一的寄托。”
  “嗯,你要从国家和孩子的前途着想,莫为妇人的短视所左右,当什么艺术家,乞食的浪子。”
  
    
  在东乡狩猎的那段时间,他观察到了小猎人嘎鲁沉默寡言刚毅威猛,特别是他对他的老师柳芭表现的忠诚震动了东乡。“这小猎人真是一个武士的料”,出身军阀世家的东乡决心把这个小外孙培养成为家族的传人。他把这个想法和藤野说了,“送这小子去士官学校”。
  “姐夫,这事我得和他妈和外婆商量,你知道,前些时候我因为不同意女儿的婚事,赶走向墨,伤透了惠子和她娘的心,如今儿子野草又无音信,外孙嘎鲁成了她们母女二人惟一的寄托。”
  当藤野把东乡的话转告妻子春草和女儿惠子之后,着实引起母女二人深深的忧虑。外婆怕她惟一的至爱继舅舅之后再成为战争的炮灰。惠子更怕东乡把她的儿子当成人质,作为招降向墨的砝码。向墨化名为项东,是她的丈夫,抗日联军的将领。可怜的向墨至今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亲生的,可爱的小猎人嘎鲁。
  正当母女二人百般焦虑的时候,母亲春草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他能帮我们摆脱困境。
  那是二十年前一段温馨的往事。
  
  牧歌
  
  一条小河――加茂川自北向南从日本的故都京都流过。顺着它的河谷蜿蜒北上三十余里,有一个枫林小镇坐落在林木蓊蔚的东岸,小镇离风景优美的琵琶湖只一段步行的路程。
  镇的广场上有一座寺庙,那时已改为神社,与之毗邻是一个古朴而优雅的小客栈。她有一个令人感伤的名字――“落英”。秋天它倾斜的石阶上常常铺满缤纷的枫叶。主人却不去扫她,任一双双郊游的情侣携着手,唱着歌,款款地踏阶而下。
  
  那是一个秋日的夜晚,一轮圆月高悬于神社的一角。店的庭院里在上演一出小戏,挑在高杆上的六盏灯在微风中摇摆。
  旅客们坐在一些布成半圆的桌椅边看戏,这其中就有来自京都帝国大学的一对青年男女,喝着茶观赏表演。
  家庭小剧团,登场的只有四、五个人,一个歌舞伎打扮的妙龄女孩,执一面扇在吟唱舞蹈,其余在后面伴奏。乐器是极简单的,鼓、胡、笛和弹拨琴。在女孩吟唱或述说的间隙,横笛便挑起来,引着胡和琴以悠扬的旋律为她伴舞,而鼓者便埋下头奋力击打。
  
  那故事的名字叫“牧歌”。说的是一个牧羊女和一个青年学生的爱情悲剧。
  山坡上放牧着一群活泼的羊儿,牧羊女为圈拢羊群而疲于奔跑。这时从水草丰美的山坳里传来优美的笛声,羊群欣欣然奔去,欢快地觅食起来。牧羊女得以歇息,她坐在石上倾听那美耳的笛声。
  日复一日,牧羊女总有笛声相伴,听不尽的新鲜曲调,想不断的美好憧憬,但她却不见吹笛人,那给她带来欢愉的青年是谁?他在哪里?绵绵的情意借着悠扬的笛声传来,就像那天边的云霞不断地幻出骑白马的王子。
  一天黄昏,牧羊女赶着羊群涉过小溪时,不慎跌落水里。这时一只手将她挽起,一个英俊的少年,另一只手握着竹笛。从此二人相爱了。
  
  可是不久,明治维新后,改革兴起,提出神佛分离,废佛毁寺,小镇的神道教占了上风,佛庙改成了神社。牧羊女一家信仰佛教,被驱出小镇漂泊他乡。那青年学生也被信仰神道的家人送去当了武士。这悲伤的故事使人想起了乡村里的罗米欧与朱丽叶。
  
  演出结束了,一轮圆月升上中天,沉浸在爱恋中的情侣们不肯离去,庭院里还回荡着他们的欢歌笑语。桂花的香气飘散在清凉的空气中。
  
  神道
  
  两个帝大的学生坐在朝西的露台上,他们的房间紧挨着,共用这个平台。晚饭后可以凭栏远眺,看那夕照下斑斓的山谷。而此刻,清辉似水,眼前的山谷腾起薄雾,隐隐地可以听到后院的琴声,谷底潺潺的溪水,时尔,会传来一两声鸟鸣。
  那是1920年的仲秋。京都帝国大学的两名学生了因和春草在小镇不期而遇了。男生了因是中国人在帝大学佛学,春草是日本人在帝大学文学
  “了因学兄,”春草想起趣事,微笑说,“记得你是两年前来帝大的,大正7年,西历是1918年,我也是前一年生了女儿惠子后进大学的。我记得,你一个中国少年那时很惹我们女孩的注意。她们说你沉默寡语不苟言笑,但却极其谦和,碰到迎面而来的女同学总是侧身避让。”
  “哪里,我那时日语不好,羞于启齿。”
  “她们还说,你的人品和你的外貌一样端正。”说到这春草俯首掩面而笑。了因双手合什,笑道:
  “大家都是年少天真。”
  “那是真的,有些姑娘想接近你,但是不敢,因你是中国的佛徒。”
  “是的,我的法号‘了因’便是恩师望月和尚起的。他是日本高僧。”
  “可是在我们日本,和尚是可以恋爱结婚的。”春草回望他。
  “是的,这我理解。”了因变换话题问,“春草,你到此地来是一次远足吗?”
  “我是来采风的。像今晚的说唱小戏,正是我的需要。学兄,你有什么目的吗?”
  “我是为完成我的论文,来这里考察的。”
  “那是什么样的研究呢?在学校我就仰慕你的学识,只是无缘攀谈,今日有幸在这里相逢,又得这般闲适,我可要讨教了。”说着春草给了因续了茶。
  
  “我那文章的主旨是探讨神道教的起源,和它在演变中与佛和中国文化的关系。今晚的演出我也很有兴趣。”了因的声音柔和。
  “听说那戏文确有其事。”春草的口气像是在探询。
  “是的,明治维新后,禁止神佛混淆,颁布‘神佛判然’的法令,此地‘毁寺建社’闹得凶,所以我来采访。”了因肯定地说。
  “你课目研究得如何,我是很有兴趣的。”
  “好吧,我约略的介绍一下,愿听学妹的导教。”于是了因说起了他的所解和所思:
  “神道是从日本的原始宗教发展而来的,最初崇拜自然精灵和祖先。”了因缓缓地说,他的语调里有一股令人折服的力量。“.五到六世纪吸收了中国儒家的伦理道德和佛教、道教的某些教义思想逐渐形成体系。大体分为神社神道、教派神道和民俗神道三种。神道信仰多神,待别崇拜作为太阳神的皇祖神――天照大神。称日本民族为‘天孙民族’,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并且是其在人间的代表。显然这是统治阶层把他们的思想灌输于宗教,他们宣称,皇统即神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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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喻芷楚   推荐: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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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自我感觉“信仰”两字是个沉重的话题,不敢轻易触碰。一个人不能没有信仰,每个人的信仰又各不相同,信仰不同,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本章节,作者对日本神道的来龙去脉向读者作了诠释,让读者明白了,日本为何走向了侵略。同时也替小嘎鲁担心,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子?期待下篇!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作者将战争前包含忧虑的日本女人春草带往回忆,把段浪漫唯美的情感镜头拖向读者,倍觉温馨,美好,让人充满渴望,可惜这仅仅是过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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