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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变歌

作者:黄尘刀客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4-05   阅读:

  
  窗外又一次吵闹不停,人们的笑声像潮水似的一浪浪从伞铺那边传过来,原来是仇老五在和纸伞铺的姑娘调笑,他说自己是卖肉的,别的啥也不好,就是喜欢猪,请青青姑娘给他在伞上画上一头猪。青青把笔在砚池里轻轻一摔,扭身上楼了,人们正笑仇老五自讨没趣,青青却要关窗,伸手取过支窗扇的木棍,却手一滑,木棍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仇老五头上。
  人们禁不笑爆出一阵哄然大笑,说五哥风流,这棍子挨得也风流。
  萧审走出李老板的厅堂正是夕阳西下,仇老五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两岸的炊烟正像蚕丝似的细细密密的裹着永安铺,梅川河携着两岸梅树青涩的香气潺潺而来,笃笃的梆子声又响了,仇老五揉了揉头,似乎觉得自己多少像了些书里戏里的西门庆。像西门庆一样的艳福是不是就快要来了。两侧的铺子在一间挨着一间的上板,单调的咣咣声里闪过几个小伙计与年龄不符的冷脸,和几个红着眼睛的女人。萧审不由得向西张望了一下,西面的天空红得像一幅富丽的织锦,纹理鲜美,烁烁如花。但东面却似乎有更明媚的东西在消退,萧审举头东望,他看到了那曾经平庸无奇的纸伞铺正收起一把又一把新绘的纸伞,像是一朵朵花闭合着淡雅的水渲墨染的风流。而真正媚人眼目的是,纸伞后半遮着一张粉脸,纸伞轻轻收拢,她便清新无比的出现,清新如照水之菡,萧审失神的怅望着,我怎么好像认识她。
  (八)
  “萧审”,李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想要把伞吗?”
  萧审笑了笑,没有作声。
  到是陈盼雨笑呵呵的仰了上来,“晚些上板就是好啊——,两位大老板,一起,一起来了。要、要把伞吧。青青啊,招呼客人啊。”陈盼雨笑得眉目模糊。
  萧审还是没有作声。
  李老轻笑一下,说道,“姑娘,我要一把伞,但我要在伞上画支墨兰。”
  萧审的脸色骤然一变,那绘伞的女子却平平静静的说,“墨兰孤傲清冷,其实很不吉利。”
  “劫历半世到了今天,谁还怕什么吉利不吉利。”
  “李老板真是豁达大度,早听说李老板博闻,能不能告诉我,传闻中,镇江南山那场金雪,是凶是吉?”那姑娘问。
  “呵呵,”李老板轻轻笑了,“我于黄历凶吉之事一窍不通,荒疏半生也没信过此事,想求仙方的那个真救了命,拜神佛的那个真得了福,凶吉之说本来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梁昭明太子蜗居南山十余年,完成了《文选》,敢问是凶是吉?突然辞世,时年仅三十一岁敢问是凶是吉?葬于安陵,承圣年安陵却被毁,何所谓凶,何所谓吉?据说一盏琉璃佛灯流入民间,不知所踪,千数年来争夺者数之不尽,血光不断,难道这敬佛之物就不是凶兆。后有萧氏一族弃官结庐镇江南山,紧临昭明太子读书台,书传家,源远流长怎能不算大吉。谁知十几年前竟传言乍起说这件琉璃宝灯现身南山,可惜啊一个书旺族,一朝毁在匪人手里。可不是凶中吉,吉中凶,是吉是凶谁能说得清呢?”
  “可惜,一个书传家的大家族啊……”李老板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大劫之后萧家却依旧留下一脉香火承传,你说是凶是吉?”说罢走了。
  身后传来陈盼雨的喊声,“李老板,你要的伞,原是有一把的。”
  李老板并没有回头,“送给萧老板吧,本来我就是想买了送给他的。”
  萧审轻轻撑开伞淡淡的银蓝色遮住了头顶的一片天,伞面上描着一只灵动的墨兰。
  “这伞,我认得。”
  萧审抬头看站在楼梯上的青青,在幽暗的夜色里,青青的眼角正流着泪水。
  (九)
  “这小娘皮不但笑着俊,哭哭啼啼的更俊。”小楼转角处的仇老五看得心里又气又痒。
  一只紫燕在心头剪水而过,蹭过水面的圈圈涟漪搅得卖肉的仇老五心里痒得难受。
  萧审合上那把银蓝色的绸伞和陈青青两两相望的时候,三两小星晦暗的升起在东方,萧审说,“我认识你,你是我表妹萧晴晴。”
  “我是陈记伞行的陈青青。”那姑娘转身进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仇老五自觉无趣的很,气哼哼的向自己家里走去,这个老光棍长期混在寡妇家,早已忘了自己院里的野草高得快能藏住一个小孩子了。
  仇老五是在街尾上碰到走走停停的的李老板的,暮夜沉沉,李老板的身形到是更像个迟暮之人了。
  李老板听着身后咚咚而来的脚步,回头看了看不禁笑了起来。
  “仇老板,也从河边来?这么晚才回家?”
  老五望了望李崇德,“你知道伞行那小妮子是谁?”
  “管她是谁。”李老板叹气的样子是似而非。
  仇老五咚的一声推开久锁的大门,几阵飞虫受了惊吓“嘤”的飞起,李老板轻轻从门边走了过去,李老板看到,那齐腰的野草在雨水和阳光的滋养下茁壮异常,而在那招招摇摇的青色幕帘下藏着一张十岁孩童带着怒恨的小脸。
  “唉,一个大好的诗书世家啊。”李老板又是一声长叹。
  (十)
  李老板走进自己的铺子时觉得天暗得格外阴沉,暗影沉沉之处似乎还有一张更为阴暗的脸,他叹了口气,“是你来了吗?”
  烛光燃起,无人作答。
  满室飘起一层水色的橙光,光晕晕的涂着,每个物件都有了些活气,墙边上那幅古字也在幽幽的光里猛得明了一下,似乎折射着橙黄色的烛光。
  而这烛光却赫赫然照亮桌上的一个物件,那是一个颜色老旧的空竹。李老板呆呆的望着那个空竹,它像是个不还好意的刺客藏着一身的利器,冷冷的站在灯影下。可它小巧而古旧,静静的站在哪里,仿佛等着它的主人,一个小小的江南孩童。
  “你终于来了?”又是一声苍老的长叹。
  “你知道我要来吗?”回答的声音也同样苍老。
  “你是谁?”李老板的背脊之上猛得冒出一股寒气。
  “我是谁,你会不知道?”那人从背着烛光的地方走出来,迟缓的坐在桌边,伸手拿过那个小小的空竹,抬头望着李老板笑。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死了?”来人哈哈大笑,“我当年要是真死了,今天又会有谁救你这条老命啊。”
  李老板将信将疑向前走了几步,“你从送萧审来到永安铺就一言不发,数年前还诈死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一个秘密,你不想知道吗?”那人哑声笑道。“昭明太子墓里的宝贝、你最心爱的女人和从来没相认过的儿子?你真不想知道?”
  一颗汗珠从李老板的额角渗出,沿着这张多皱的老脸,缓缓流下。
  (十一)
  镇江南山,竹林云海,年轻的李崇德那时还是一家古董行的伙计。
  当李崇德回想起那个有着威严大门的白墙青瓦的院落时,一院的兰花清香已飘满了那段尘封的回忆。
  “你想起我妹子来了?”那人笑了笑,“你一走了之,墨兰嫁到了萧家,二十年前的一天,她哭着让我把那孩子送到你跟前来。当然她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她只说,你来过了,又走了,还没机会看他一眼。”笑容还是笑容,笑得意味深长。
  “你说,萧审,是我和墨兰的孩子?”李老板心里一阵翻腾。
  南山的人都说墨家的小姐长得和天仙一样,墨兰不愧以兰命名,一个小小院落,植满兰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年轻时的李老板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了种植兰花的行家,那一片山岭上会长有什么样的兰草都了如指掌。李老板和墨兰夫人年轻时曾发生过什么,由于年代的久远,和两人的小心翼翼早已无人知晓,但萧审是李崇德和墨兰亲生这件事由萧审的舅舅墨云程在这个时候说出,除了让人倍感愕然之外,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墨兰……”李老板的眼睛有些湿了,墨云程与他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幅古字上,
  “东飞伯劳西飞燕,
  黄姑织女时相见。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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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小说语言细腻,描写精巧,谋篇布局颇费心思,在缓缓的叙述中描绘了一段复仇故事,层层的接近高潮,很耐人寻味。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5

  • 紫云儿

    收藏了。慢慢欣赏。

    201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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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虹儿飘飘

    第一次读黄尘刀客主编的文字,万千惊喜汇于一字:美!
    站在我的的高度仰望您的文采,真是遥不可及啊!羡慕、妒嫉、崇拜!

    201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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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欧阳梦儿

    这个人吧,身份整得云山雾罩的;字呢,更是长线绕绕,深怕别人一下子看透读明白。被你害死了,一字一句读,一段一猜 想。党中央说,这是篇劳命伤神,耗精伤肝的文章,不预嘉奖!

    201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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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寨龙池

    新作吧,要不然不会有两个错别字。

    201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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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寨龙池

    到后边我以为你要说祥贵嫂就是墨兰呢!吓了一跳,兴亏不是。这小说读得我心惊胆颤的,开头和结尾遥相呼应,这线放的也太长了吧!各色人物悉数登场,复仇的,串场的,路过的,好不热闹。精华!

    201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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