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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年

作者:今音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4-15   阅读:

  
  田阿宝从去年入秋一直到冬天,没和宫老师喝过一盅酒,其实,也是在生自己的气,自己为什么就不懂呢?考前就没问问北方除了带准考证还要带修正液?好长一段日子,他替自己害臊,甚至还扇自己的嘴巴子。这股心火还掖着藏着的话……他沓着脑袋过日子的神情,也让屯里人猜了个正着,屯里人都说田地书身子骨差劲了,不去上海还好,去了倒不行了。闲言如滚地的雪球,渐渐的又传到燕华耳朵里。
  这一天,燕华不让娘劝自己,悄悄问埋头温课的北方,女儿,告诉妈,爸在上海时,有没有女的来找过他。北方实话实说,讲周雯干妈比你漂亮呢!燕华怔了一会,恍惚间回忆起一个长瓜脸姑娘。她手捂胸口跑去找吴婶,妈,他和过去的周雯,还记得不?吴婶埋怨女儿多想心事不太好,阿宝又没跟你提出散伙,你心里咯噔个啥?
  田阿宝和周雯之间,过去在屯里头是有过那么一腿子的事。那年在火车上,燕华在月台上送阿宝,她却在车上笑,她这是第二回回来拿行李,所以和阿宝一道同路,后来,燕华千里迢迢去上海找阿宝,差点没成了车下鬼,她周雯不是也出现过吗,当阿宝再次坐上返东北的列车,燕华像个胜利者坐在车上展望未来,她亲眼瞧见夹在人群的周雯也在难受。那年送别燕华坐在车上向周雯招手,在亲切中带着一种蔑视。
  谁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田阿宝还在想着她。燕华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处于海阔天空的乱想之中,偶尔,她也摔摔凳子,甚至打破一只碗,有一次,自己还把胳膊上的皮弄出了血,她让他哄她,哄时她会说给他听,自己算不算一只小猫咪,她听到他一句话,说,算!她心满意足的神态能把一切不愉快的事全部抛掉,还会从嘴里哼几句走调的曲子。
  眼下,燕华又发现北方发誓的架子,身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像个专制的暴君,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啦?还来不来就让孩子发誓,孩子考不上就没出路了?这屯里连上过高中的都没几个,不也就过来啦?
  田阿宝说燕华讲的话算人话,却没品味,品味是讲高下、雅俗之分!说归说,燕华后来也小声支持北方好好温课,别让你爸再操心!她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是处于一种出尔反尔的状态,反正讲讲心里快活多了。
  当燕华知道田阿宝把一切不满全都对着宫老师的时候却慌了手脚,说,孩他爸,你好歹也算个支书,而且是党的支书你握拳头干什么?有话不能慢慢讲吗?他说自己只是随便捏捏拳头,她说这样捏紧的话要捏出祸来的呀!他听了就松手,又说,行了,这下没祸了吧?她点头称是,像似看到一朵黑云从房南移去了房西。
  大年初三,田阿宝还是见着宫老师硬着头皮来了。来后先是一阵检讨,老泪纵横的样子也怪可怜的。于是,田阿宝把他拉到炕桌前盘腿坐下,老哥,先把这酒干了。两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田阿宝丝毫不提修改液的事情。田阿宝想明白了,冤家易解不易结,何总值是宫老师出于一片好心。要怨的话,只怨这村屯落后,干!这是田阿宝唯一说的一句题内话,至于题外的话,两人从天到地乱吹一气,怎么兴奋怎么聊,燕华一见这场景,顿时就把心事给化没了。
  那天傍晚,燕华一个劲地在边上加菜添酒,末了,宫老师握住田阿宝的手,说,兄弟,我不该让北方带那玩意进去。这一回,我明白了,可也晚了,人说,磨刀不误砍柴功;比如种地,你误它一时,它误你一年,我误了谁呢!是北方,我的侄女啊!燕华连忙递上毛巾,喊,大哥,别伤心了,听见没有?
  后来,屯里总的气氛还是寄希望于吴家能出一个大学生,还说田支书胸怀坦荡荡,完全有个当支书的样子,咱屯子别说翻两番,就是翻半翻也就足够了,图个人和、品行好,村屯就兴旺嘛!这一步棋,田阿宝没有走错,接下去就迈出第二步棋,转眼间夏天又到了。
  关于谁陪北方到上海去复考,田阿宝看出了燕华想去的心思不次于自己,心想她去去也无妨,顺便再去看看周雯。燕华琢磨他怎么改了主意,问他去不!他说,去!这次咱们一块去,如果北方愿意,你妈也去。那得花费多少钱呢?她问,后又说,我就不去了吧!他非让她去不可,住哪儿呢?她又问,他说,去了不就知道住哪了嘛!还非得现在决定?她心不安了,问家里的鸡鸭鹅狗猫,究竟让谁来照看。他同意全都卖掉,卖不掉就杀吃了,吃不了就送人。最后,她担心他恐怕连支书都不想当了,他扭头否认,说,没有的事,我只是你和妈去开开眼界,主意由他拿吧,她认了。
  火车头一路跑去,轰隆隆轰隆隆,田阿宝和燕华都瞅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在想心事,不一会,燕华见田阿宝上厕所便小声对吴婶说,妈,这一轰隆,我心里就发抖,咱家的钱全都铺铁道了。吴婶摸摸她一双冰凉的手,知道她心疼钱,便嘀嘀咕咕开导她,孩子用钱的地方在后面呢,这一次,我本不该出来,可是,你男人说了,我不去吧,把你男人面子卷了,说去吧,我心知这钱好花,怎么办呢?就当陪北方逛一趟吧,再说,万一这回北方考上,不就住下了,不回来了,我寻思,去吧!
  田阿宝从厕所回来,娘俩就把话收口了,装出高兴无比的样子端详北方,一个说,北方比去年漂亮了,另一个说,去年那瓶叫什么液啦,北方你仔细找找,看看兜子里有没有那玩意儿。北方说,找啦!今年没带!吃一堑长一智嘛!你们就别吵嘈,行不行?田了宝无心参加她们的讨论,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把北方拉扯大了,这一回,北方考上了,就一个人住在上海了,什么洗洗涮涮她都懂吗?撒娇的话,找谁呀?她奶奶已不在人世了!她和她奶奶也没撒过娇哇!唉!
  田阿宝坐下来不作声,这想来想去啊都怪自己心思太重。一个大男人,不能整天心事重重。这时,从窗前掠过一座一座坟墓。转达眼间,母亲的慈祥倾刻隐现,他扭过头去,瞥了一眼岳母的眼神,比较的结果是两个差不多少。这些年,他常常捣咕自己是在还吴家的债,也说不上哪一天自己最幸福,晚上只要一闭眼睛,母亲和岳父都出现了,他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倒也罢了,但不是,两个去世的老人,总是在梦中陪伴自己,由他去吧!他抱无所谓的态度时,两个老人的影子又没了,他觉得还是无所谓的好。醒来时,燕华用手指戮戮他的肌肤,问,想啥哩?想你妈,还是想我爸?他回答,无所谓!随即就听到女人在责备他,没长良心的家伙,怎么心让狗吊吃了?就是狗嘛,见了主人还摇摇尾巴呢。他一转身,浑身累得慌,可在心里,浮现的却是周雯的影子,那微微作甜的感觉,让他睡了一个回笼觉。
  (五)
  田阿宝发现背上的肉让人掐了,知道是燕华干的,这不看见周雯前来接站了嘛!人生总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燕华看见周雯时发现自己有受骗的感觉,燕华看着北方一个箭步上前,亲亲热热地唤周雯一声干妈。周雯亲亲热热地拉着燕华的手,说,你还记得我么?燕华的话让吴婶截过了去,哟!小周长得越来越水灵了,燕华不高兴地唤了一声,妈,你看北方疯的!吴婶笑眯眯地看着北方,同时也望着这座丰富多彩的城市,早先,只是从电影里瞅过。
  田阿宝觉得眼前的情景像是在唱戏。这些人在火车站门前聊够了,上哪去住的问题就端了出来。,周雯仍嘻嘻地笑着说,走吧,上我那儿去住吧,我刚换了一套大房子。燕华一个劲朝田阿宝翻白眼,吴婶看了一阵,像有鸡皮疙瘩在身上骚痒,她喝不惯火车上的水,总说有药味,不如屯子里的井水清凉。吴婶站在女儿这边。瞅阿宝同姓周的有说有笑的,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便问女儿,华子,你看出啥了?燕华嘟哝一句,妈听不见你在说啥?
  周雯回过头来,嗓门一高,说,华妹子,快走吧。燕华听了,索性站住了,喊,田阿宝,咱这是上哪能去住哇?田阿宝没理她,而是把周雯拉到一边说着悄悄话。吴婶看了一阵反胃,哇!她把早上在火车上吃的面条全都吐了出来。从边上过来几个带红格布的老太太上前要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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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转折,人生百态,在这一场时代大戏当中,人人都鲜明亮相,鲜活登场,一出出表演,无一不是渴望还原一个人性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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