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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

作者:今音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4-15   阅读:

  
  太阳在等着冯姐出来晾被,太阳撑得比竹杆还高出一尺,冯姐的床斜阳面,还是有少许的阳光绺绺钻到了冯姐的被子上,冯姐用脚一抖,那朵太阳花就一移。冯姐还在被窝里懒散呢,冯姐把筋骨舒展成曲线,这么扭捏了一下。冯姐躺着,眼睛也慢慢睁开,她定神了,这是睡在家里。还是家里好哇,金窝银窝还不如自己家有个草屋,屋是小了点,自从搬回来住以后,把父母亲的地方也都占着了。从小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出嫁嫁人了,现在又搬回来住。父母亲没说冯姐一句闲话,而是觉得女儿搬回来住也是一条生路。
  冯姐这时在妈吔妈吔的叫,正在外屋收拾菜的母亲,好像听见了于是就把门推开,醒了?冯姐说,妈,我钱包呢?昨晚到了后半夜老板才给结账,等会,我领你到大润发去买服装去,给小宝也买一套。再多睡一会吧!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妈有衣服穿,等一会,你叔要来。是不是叔有病了?冯姐坐起来,把窗帘略微拉开一条缝,那他老婆就不管他了?窗帘盖上太阳,模糊了许多往事。母亲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一说,你叔早在二十年前就帮助过咱们,一直都帮到现在,他的那些钱不都是贴给咱家用了?那个时候你们还小,你说,做人是不是要讲良心?冯姐说,人的良心最怕被狗吃了。就是呀!母亲说,他老婆现在也不管他,他儿子又死了,现在他有病了,妈是不是要管一管?让人家说闲话说去呗,我只当他们放屁。冯姐说,这年头舌头长在人家嘴上,你还能把人家嘴封了?说的就是这个理呀!你外婆临死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我待你叔好,说,受人家滴水之恩,一定要当什么来报?冯姐一字一字地说,当涌泉回报!母亲说自己如果不好好报的话,你外婆没死前就说了,肯定要遭天打五雷轰,你妈可不听那个什么觉悟不觉悟的,那跟妈没关系,你妈就知道做人要讲良心,不能缺德。
  说这话时,小宝进屋了。儿子!冯姐这么叫了一声,来,上床陪妈说会话,好不好?小宝乖,我家小宝可懂事了,小宝,来!让妈妈抱抱?母亲也在边上附和着说,去,叫妈妈抱一抱,不是有一首歌这么唱吗?叫,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什么上大花轿。小宝嘿嘿乐起来,一下子扑在冯姐的怀里。随即,母亲把钱包递给女儿,说,我刚从里面拿了十块钱,让你爸去买点肉。冯姐说,妈,你没钱就拿,反正钱包就放在枕头底下,晚上上班我又不带去,你想用就拿,过日子没钱那怎么行?小宝?妈妈说的对吗?小宝说,妈,等我有了钱,我就给你用。冯姐看着这个爹不在身边的儿子,幸亏有父母亲带着,否则?冯姐刚想说下去,发现母亲哭了,忙说,妈,你哭啥呀?你哭坏了身子还不是我上外面去借钱来替你治病啊?你说,我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家借钱有多难?你愿意看到你女儿那样啊?母亲摇摇头,抽泣一下,说,妈没哭,妈只是眼睛里面好像有沙子,你帮我看看。冯姐替母亲翻着眼皮,说,恐怕是闹砂眼了。母亲说,砂眼没事,母亲的神色有点尴尬,两手一拍,朝小宝轻轻说,小宝乖,来,外婆抱,让你妈再睡一会。冯姐说,妈,我不能再睡了,我得起床了,说着,冯姐下地沓鞋想站得挺立些却又觉得骨盆挺酸,直腰时还要这么反手撑着,她想,是不是自己哪儿岔气了?还有脚趾头,女人要是长脚癣那就讨厌死了,那脚癣是女人长的吗?
  冯姐的头发在阳光下支楞八翘地炸开,整个头型像个抱鸡的窝那样蓬乱。她把被子抱在手上,脚掂起来,往门前的一根铁丝上一搭,小肚脐眼露出一个小圆孔,小宝趁她不注意,上去戳了一下,冯姐一痒,被子又从铁丝上脱落下来,冯姐说,这孩子,小宝!冯姐喊孩子别淘气,别哪儿都去钻。冯姐关切的语言随着空气正在慢慢朝四处传播,但它无法让另一个人听到,那个人就是冯姐的丈夫,听说和一个女人跑了,跑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万的集资款,到现在也快半年了,连个电话都没有。冯姐的父亲要脸面,他看到女儿楞在太阳底下,就瘸着走了过来,小声说,听说你男人在外面做生意呢?好像昨天来过电话,好像又做赔了,让你再寄点钱去。
  冯姐把被子抱在手里,仿佛抱着一团乱麻,一张腊黄的脸衬出两只红红的眼圈,于是她把脸转过来,朝着自家窗户的一面。自从男人带着钱跑了之后,到这幢门前来要债的挺多。原先都说这家姑爷好,知书达理,还在一家公司当经理!那集资就集一点吧!来要债的,当着这家的面,还没有完全把脸面撕破。
  这时候,冯姐终于把被子又晾上去了,她把被子平整地拉开,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自己的心事,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个叔是坐三轮车来的,冯姐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他下车,说,叔,你慢点下!妈!我叔来了!母亲应着声出屋,喊,打完针啦?叔点点头,一朵幸福的红晕马上浮现在脸上,说,明天还有一针!
  冯姐把叔搀到自己的床上,说,你躺一会吧,我和妈要到大润发商场去一躺,我给你买一套休闲装,叔摆摆手,说,我有的穿,你替你爸买。冯姐的父亲这时正在阳光下褪鸡毛,边褪边对冯姐的母亲说,现在的猪肉不好吃,听说,有人把避孕套当猪饲料,说猪吃了那个长的快,没想到那肉里面还真有一股子橡胶味。你吃了?母亲问父亲,父亲说没有吃啊,那是听人说的。母亲说,人家讲啥你都信啊?那要你长耳朵干什么用?光听不想了,是不是?父亲两手沾满鸡毛,说,行行行,老娘们就是爱唠叨。母亲说,你没有老娘们试试,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让你吃鸡,我让你吃个鸡巴,母亲来火了把洗鸡的盆一掀,今天我叫你吃,吃!冯姐忙上前,喊,妈,你是不是吃枪药了?对我爸咋好这样呢?冯姐上前哈腰把地上的鸡捡起来,放回盆里。父亲把盆接过去,说,我来,你不是要陪你妈出去买东西吗?快去吧!
  打扮定当的冯姐,这时候回头又唤,妈,你去不去呀!喊时,一辆邮电的自行车站在跟前,冯姐的父亲抢先一步,把一份单子端在手里心中一沉,他忙递给女儿,说,怎么是拍卖行的呢?冯姐说男人走后欠人家的钱不是要还吗,你总不能躲债吧,我是他老婆,别人盯在我后面要,我只好把房子卖掉还债,否则哪有钱盖这个?冯姐所说的这个,是在新村住宅的底楼前面的院子,现在已经把它变成了一个平顶的小房子,如今,这座小房立起来了,小房中间算个厅,东西隔开两间,东间父亲睡,西间冯姐睡,里面的一间是母亲的住室,还有一个原来的厅就临时支张床,那就是给现在的叔睡。如今,冯姐身边的钱已所剩无几,到现在,冯姐连自己的养老保险都没买过。冯姐没想得太远,她首先要把眼前的日子挺过去。现在到哪里去找那个男人离婚去?离了不用还债了那倒好?可是离了还是要还债啊!冯姐早先跟着那个男人风光过,现在倒霉了就用离婚来了结那也太有点那个了吧!
  冯姐看完单子,把房子拍买了还债,只也算躲过一劫,房子本来就是他男人买的,房产证上写冯姐的名字,应该说,男人相信她,好像男人也知道她会用拍卖房子的方法来替他还债的,你是男人的话也该露一下面才对?父亲说这话好像在揣摸冯姐的心思,女儿到底跟那个不露面的男人有多少感情?那么老大的地盘,谁知道他跑那儿去了。男人还欠人家一些尾款,冯姐在心里只能说是个大概计划,肯定要还的!当男人的朋友在洗浴场里占有她之后,她还是信誓旦旦地这么说。说时,咽一下苦水,流出一汪泪水,抱着她的男人问,怎么湿了?冯姐说,别管太多,做你的。
  现在,母亲问冯姐,那咱就不去大润发了?再找找你叔,凑一凑?
  正午的时候支上饭桌,大家的脸似乎都热不起来,冯姐的父亲替那个叔倒上一小杯的酒,父亲细微入声地说,老哥哥,喝点,人生在世,不吃不喝不玩,这还叫啥活着。小宝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指放在嘴里吮一下,抬起头来对冯姐说,妈,我不吃鸡,叔问小宝为啥?小宝低低声说,有人说我妈是鸡,所以我就不吃鸡。小宝!外婆严厉起来把小宝吓住了,小孩家家的,还知道所以了!说,这话是谁说的?小宝忙从椅子上滑下来,躲到冯姐身边,妈,我不吃鸡!孩子的声音微弱,显然是有些害怕了。妈!他不吃就不吃呗!犯得着跟他急眼吗?小宝还在说,我不能吃我妈。孩子胆怯起来,连吐字都不清了。外婆问小宝,听谁说的?我不去撕烂他的嘴才怪呢!我非得去撕烂他。妈!冯姐想止住出去骂街的母亲,你回来,你这么站在大街上大吵大嚷,人家就不说了?说去呗!怕啥的!活人还得让尿憋死啊?妈,你别去给我丢人现眼了行不行?妈,我求你了!冯姐上前去拉。母亲说,真是吃饱了饭撑的,一家不知一家愁!小宝,下次他们要这么说,你就回来找外婆,我非得撕烂他的舌头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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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百感交集的人生一幕,生活、生存不管在哪一个层面上都要一个个普通人拼上百分努力,正因如此,每一段无悔的人生更格外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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