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写得很美,很真。起码当时读诗的我,湿了眼眶。
没办法,可能我天生就是个软弱的人,很容易就落泪。但我仍然欣慰,自己还有一颗柔软的,能轻易流泪的心。
那首诗,句子已经记不全。写诗的友也早已不在原地。
但是我还记得,几百上千个日子里,那些温暖的陪伴。
打开百度网页,去搜索其以前的文集。曾与我一起在新浪读书注册,上传新诗的地方,此刻是一片空白。所有文字全部删完,不复存在。
我愣了,那棵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挪移了吗?
妹妹,来世,我们生在一家,做真正的亲人可好?
有泪流下。
想起以前自己的一个Q签名,走着走着,我们就散了。
是啊,一生的路,这么的长。谁能预料未来。
你笃定不会变的人变了,笃定不会散的心散了,不会淡的情淡了。
红尘太大了,我们不过是一滴水,不,也许只是一粒尘。
就算是一棵树,也终将与我们一同淹没,纷纷碎碎。
5
两千年在新疆。闲暇之余,最爱沿着麦田散步,春夏的麦田,青青绿绿,金黄的油菜花点缀其中。农人们在地梁上种下了向日葵,刚开始开花的时候,一片一片的灿烂。
这只是途经,我的目的地还在前方。
沿着土崖,踩着杂乱的野草,再走几里的样子就到了白桑葚树下。
白桑葚树是野生,长在塌断的土崖上。因为土崖临水,半边塌陷。所以树身有大半呈悬空状态,一年一年,断崖越来越陡峭,白桑葚树也越来越弯曲。它把根牢牢地扎在土里,整个身子都扑向崖下,一年一年,它还在,那些翠绿翠绿的叶子还在,那些白白的并不算汁液饱满的果实结满一茬又一茬。我常常爬在它弯曲结实的树干上采集它的果实,我把自己淹没在树荫中,研究那些厚绿的叶子,看断崖下那些无声的水流。河水褪去的时候,就有老维族,赶着瘦瘦的毛驴,穿过茂密的红柳林去河对岸。铃儿响叮当。老维族不成调的歌声,穿过河岸穿过红柳林子,穿过那些低低矮矮的灌木丛,草地和蘑菇。阳光金灿灿的,树下却只有丝丝缕缕,沙枣花的香气扑鼻,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在高处,在贫瘠的断崖旁。没有路,只有杂乱的野草,不知名的小野花。偶尔几只小虫子飞过,那种静谧,夹杂着甜蜜和不安。有好几年,我来来回回的路上从没有遇见别人。白桑葚树很孤独吧,和我一样孤独吗?
有风吹过,白桑树的叶子哗啦啦哗啦啦,这是它在唱歌。我听懂了,它在唱着它的孤独,它的欢喜,还有,它的执着。
很多年的梦里,我都梦见过这棵树,时光已过十年,几千里路我遥望着你,我的白桑葚树,你,还在老地方吗?
6
有几年了,我一直有一个执念,想写尽我生命中的所有途经,哪怕是一株花一棵树一个人。可是日子太琐碎了,语言组织的那么困难,浸在枯燥的几乎与文字绝缘的生活里,我逐渐变得越来越懒散。我已经很久不曾敲过一个字,没完成过一篇文章,曾经那么多的激情与理想,也逐渐越来越淡了。
静默的时候,想的心惊,自己尚且如此,何以要求别人。这世间哪来的永恒不变。那么,执念于往事,执念于每一个让自己留恋过的,感动过的瞬间,执念于想把每一份温暖都捂得紧紧的,不愿丢弃对吗?
不,不是丢弃,是释然。是拈花一笑的释然。
想起前几天与女儿散步,我指着前方一棵枝叶蓬勃树形优美的老树对女儿说,你看这棵老树,是不是很美。妈妈每次来这里都要看半天。女儿歪着头瞧了瞧说,不觉得啊,这有什么美的,前面那一片才叫美。
我看去,原来是一大片新植的杨树,刚刚绽开绿意,倒也是一片风景。
我笑了,是很美,我说。
原来女儿与我,并不是一个世界,我的世界已经沧桑,而她,正值年少,青春朝气,怎么会喜欢这样树皮剥落,枝干坚硬的老树呢。
孩子还天真,可我又是怎么了,是因为经历所以深藏,还是因为磨砺所以沧桑。往事就像这树上的叶子,生出来了,绿了,黄了,落了,碎了。你以为它从此没了,不是,它藏在了你的心里了。走过的时光越多,深藏得越多。我得脚步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可,这就是红尘吧,一场红尘,我来过了,记下了很多东西。我无法丢弃,直到我死亡。我才和我深藏的一切融入了泥土化作尘埃。我的梦,我得树,我的爱,以及我所有的眷恋与牵挂。
有机会我还是想去看看长城的树,想听听那些隐没在时光深处的刀光剑影金戈铁马,想听听那些树们的倾诉,那些遥远的早已逝去的故事。谁说消失了就没有了,这世界没有永恒,这世界也有永恒。
我来过了,留下了痕迹,我走了,我在世界里。
树也来过了。
我在,它在路旁。它在,我在它身旁。
我不在,它在我心里,它不在,我在它红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