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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一站

作者:笑君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9-01-14   阅读:

  
  古城桥人民公社刚成立,很多的刚性需求是可以优先考虑的。或许,是组织上考虑到我家兄弟姊妹多,家庭负担重,照顾我家。或许,是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我父亲利用了这个契机,合理的为我们公社配置了电影队,还配置了技术人员,孙队长便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不转户口,不是正式工人,名义上叫临时工,其实就是到人民公社打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来了。
  而我呢,算是搭配进来的一个农民工。
  无论是什么工,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工作,有了工资。虽然,人民公社给我定的工资,第一年每月十八元,第二年每月十九元,第三年每月二十元。也就是说,我也要当三年学员。不管怎么说,我是成立人民公社之后的受益者之一。
  电影队的工作就是放电影,县里无偿提供的是一台8.75毫米的小型电影放映机。那时的农村大多数地区都还没通电,因此,又配置了一台发电机。这是一台需要两个人用脚踏起来,才能有动力和发电的脚踏发电机。今天看来,这东西之筒陋实在令人不敢想象,但同时也说明,在当时的条件下,技术人员还是很聪明的,最起码,让远离城市的偏僻乡村也能看上电影,不能不说,也是一个创举。
  我们在全公社各大队巡回放映,虽然,电影片源不足,而且有一定的政治色彩。但是,当荧幕挂到了生产队的房前屋后,打谷场上时,对于祖祖辈辈只在田间地头,跟着牛尾巴跑的农民来说,那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父老乡亲们喜悦的心情,都被那扶老携幼,奔走相告,三里、五里,甚至十里、二十里都来赶场的景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一般都是上午睡觉,下午到几天前就约定好的某一个大队开展工作。每天傍晚,大约在四、五点钟的时候挂好荧幕,架上电影机,吃个简单的晚餐,稍事休息,天一黑,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机放映。
  电影机距离荧幕大约十多米远,一场能容纳的也就一两百人吧。可是,电影机的位置,是全场的中心点。或许,这里看的视角正,看得最清晰。或许,放电影的是两个毛头小伙子,正当谈婚论嫁的年龄。所以,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总喜欢往里头挤,而且是一波一波的挤,经常被挤得电影机都几乎无法立足。我们的电影台上,会不断地有人,一会递上一把花生米,一会递上一袋葵花籽。有时,还有人递上小手帕,雪花膏之类的东西。显然,我们是受宠的。
  那时,能够放映的影片不多。七部革命样板戏影片是主要片源,还有“三战,”即《南征北战》《地雷战》《地道战》也经常放。国外的电影也有,不多,我只记得有部叫《伏击战》的电影,在我们这里放了一个多月。这些影片基本上都是通俗易懂,老百姓能看得明白,也就非常的喜欢。
  对于放映员来说,电影看多了。当然,我是说每部电影看的场次多了,最大的收获,不仅记住了电影情节,还能背诵全部的电影台词。与别人来说,可能就是好玩。与我来说,似乎是开拓文学荒原,奠定文学基础的开始,对我后来狂热的喜爱文学是有一定意义的。
  电影结束以后,大约也就十点钟左右吧,纯朴的主人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夜餐。那时,乡村生活是艰苦的,夜餐也基本是随季节的变幻,吃不同的饭菜。春天,有泥鳅、黄鳝。夏天,有鱼、有鲜活的蔬菜。秋天,有鸡、鸭、鹅,可烧,可炖,可以有多种方式的吃。唯独冬天,几乎没有可吃的东西。但是,主人会想方设法,一定不让客人光筷子下酒,比如蒸豆子,蒸咸菜,即使都是咸菜,也一样让我们,酒喝得尽性,饭吃得满足。
  这些,今天看来简单、普通的食物。在那时,却是非常的珍贵,非常的难得,无一不包含着农民们对能给予他们幸福、快乐的我们,最真诚的表达。
  我是五岁那年,随着母亲下放回原籍的。是三舅的一架板车,把我们全家从县城拉回到故乡。从此,我在泥土上生活,在父老乡亲们的呵护中长大。但是,这只是一个家庭,或者是一个家族的生活环境,一切都是自然的,平常的。眼下,我依然在故乡的天空下,只是在做着我应该做的工作,却被长辈们当作贵宾一样盛情款待着,既亲切,又意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吃罢夜餐,我们赶夜路回公社。两个年轻人,说胆子大,也大。说胆子小,就小得很。一路走着,排解寂寞的方法,就是对电影台词,往往,从起点到终点,正好说完一部电影。天空上的星星听着,快乐的眨着眼睛;田野里的青蛙听着,鼓起肚皮,为我们伴奏。我从家里来到公社时,妈给我配置的唯一一件物品,便是一只能装三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光很亮,能照到几十米以外,走夜路有了它,是不会迷失方向的。每天夜里,一出门便打开手电,直至到了自己的宿舍才关闭。一路上,手电一会照一下前面,一会照一下左右,还会时不时地照一下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全。其实,那个年代走夜路的人很少,乡野的安全状况非常好,从没听说有拦路抢劫等事件的发生。我们的害怕,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什么鬼呀神呀的,一些虚幻的东西。然而,最害怕的是才死了的人,被埋下的坟墓。有好几次,下午走过的路上,什么也没发现。夜里回来时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花圈,还有一座醒目的新坟。身上的汗毛会立马竖了起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盯着它一刻都不敢离开,两只就像鸿毛一样轻的脚不知如何迈,简直就如同末日来临了一般。
  人民公社,是一级政权机关,有政就有权,有权就有斗争,好像是亘古不变的现实。
  人民公社的第一届领导班子搭配时,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党委书记是个初踏仕途不久,只有三十多岁的大帅哥,来这里之前担任过什么职位,我不知道。不过,听过别人议论他,说工作能力很棒,组织、领导水平也很高,还是县委、区委委员。党委副书记、革委会主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同志,曾做过几个公社的革委会副主任,来这里是职级上转正了。但是,党政机关里,党委书记是真正的一把手,主要工作都是由党委做出决定后,革委会才可以执行。革委会主任自然也就是副职。本来,这在党政机关里是约定俗成的事情,谁都知道,都会不言而喻的照此办理。
  问题在于一把手年轻,又不谦虚,工作上常常是独断专行,显得对副手们不够尊重。副手呢?又有些倚老卖老,自视经验丰富,瞧不起年轻人,对一把手的领导不以为然。甚至,很多时候自作主张,根本不把真正的领导放在眼里,还觉得这是在为领导分忧解难。
  如此等等,这个班子怎么能搞好团结,有矛盾是自然的。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班子不只是书记、主任两个人,还有一大帮人,甚至,几大帮人。有些人善于察言观色,投机取巧,为了一己之利,搬弄是非,拉帮结派,利用一人,排斥一方,不需要多长时间,什么样的健康机体,都会被毁坏。
  我们这个电影队,在人民公社的地位是属于下下层的,两个毛头小伙子,谁都不把你当数,却又是谁都想挂在身边,当作可以被利用的一块石头。
  我到人民公社,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书记、主任。只和武装部长、水利委员、团委书记、妇女主任、党委秘书、革委会干事、广播员等一干人有些接触。
  武装部长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什么来历我不知道,但为人有些强势,做事喜欢揽权。他的妻子是电话总机的接线员,因此,他家住两间房子。他妻子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他家是公社的中心。
  党委秘书兼文教干事,也是个中年人,与我有点亲戚关系,是我奶奶娘家的侄孙子,我应该叫他表哥。本来是小学教师,因为会写文章,成立人民公社时,被调上来的。他这人很温和,没有野心,做事认真、细致,适合做秘书工作。
  我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看到书记和主任的。书记大约一米八几的个头,瘦瘦的,显得很精干。长方脸,高鼻梁,薄嘴唇,眼睛细长,却有两道很浓很长的眉毛,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人。主任呢,个头也应该在一米七以上,但身材有些胖,背也有些驼,圆形的脸盘,眼睛不大,眉头的皱纹很深,感觉很深沉,很有内涵,也饱经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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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渭雨轻尘   精华:渭雨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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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渭雨轻尘:
虽是陈年旧事,读来却颇为令人感慨。苦驴河,这条带着苦味的河流,在它的两岸,发生过多少酸涩的故事啊。作者年青时的一段经历,虽然有些辛酸,但比起同时代的很多年青人,又算是幸运的。文中的革委会主任还是有着做人的底线的,不然那个书记的结局会很惨。但是这个主任的结局却有些令人唏嘘,直接映射了当地的政治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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