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杜莺歌,都是你造成的!”
云昭声线拔高,愤恨悲痛化作无形的力量,注入双手之上,莺歌喘不过气,使劲拍打她的手,试图松开她,好让自己呼吸。
莺歌困难的一字一字:“云昭,听我说……”
眼看莺歌就要丧命于她,一道雷鸣轰顶,云昭惊吓中尖叫缩回手。
莺歌正要说什么,听得牧歌惊呼,玉珠死了。
她年纪尚小,被捂住嘴鼻这样久,哪里撑得住窒息的苦。
“玉珠,玉珠……”莺歌滑下椅子紧抱玉珠温度渐失的尸身,泪如雨下,和了这大雨陂陀。
窗被夜风刮开,噼啪噼啪来回互拍发出声响,冷雨落了屋,打在云昭身上,有点凉。
云昭忍住哽咽:“玉珠不是你的女儿。”
良久,莺歌说是。
“那你为何难过?”
缘是情起,情终于生死,你和笙落不也一样吗?
待到雨停,玉珠尸身冷透了,莺歌缓缓开口:“难道你就不好奇,杜宅如今三三两两那四五人,我为何会养玉珠吗?”
“她既不是你女儿,你养与不养,全凭心境不是吗?”
莺歌放下玉珠,抬手抹去泪珠,克服麻木站起,一步步靠近云昭:“因为她是笙落亲自交到我手中的人。”
云昭瞬间呼吸困难:“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莺歌的眼睛瞪大,哀悯泪落,“她是笙落亲自交到我手中的人。”
她记忆清楚,是一个像今日一样的雨夜。
笙落身上带伤,血流了莺歌院一地,他湿透了,怀中护着的婴儿却滴水未染。
“笙落?”莺歌站在回廊,替他撑伞遮雨,“外面雨大,进来说。”
“时间紧,”笙落笑如春暖花开,“这……是我和云昭的女儿,尚未起名,就要托付于人。”
“北平战乱,我与云昭命运多舛,有了上顿,不知道下顿还有没有机会。思来想去,带她在北平始终不妥。”
即便莺歌千万般不愿抚养最爱的人和骨血之妹的孩儿,她还是接下了笙落给的重任:“如此,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推拒。既未起名,你愿她受人疼惜,爱护,那就叫玉珠吧。”
笙落临走,慈父的最后一吻落在玉珠小手,“若她愿意,来日让她认祖归宗。若不愿意,就瞒吧,瞒云昭一辈子。”
莺歌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见笙落。在玉珠满岁时,宅中来了个叫洛深的人。
“那又怎样?”云昭咆哮着:“就算玉珠是我女儿,她是笙落送出去的,如果不是你和笙落瞒着我,她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以这样做箭靶子的方式死去。
云昭泪如雨下,恨意腾升,“杜莺歌,我好恨你。”
她抽出腰带下那咯手的一片,明晃晃的匕首在闪电时发出刺眼的光芒,没有任何的停顿,匕首向莺歌刺去。
“洛深——!”
莺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只一刹那,他从暗角闪出,挡了那匕首。
他本是来看望莺歌,听到云昭来,才躲入暗角,想听她与莺歌,都如何恩怨情仇。
“原谅云昭,她没有错……”洛深望着傻眼的云昭,“她只是爱过了头。”
血线从他嘴角滑出,温度流失。
莺歌狂笑不止,怜悯的看着云昭:“你讨的善终,就是这样吗?你害死了女儿,还杀死了女儿的父亲,可笑。”
云昭讨的善终,从来不是这个,“你,你说什么?”
沉默良久,莺歌泪目:“善终从来不是要讨,事已定局时,善终不过是再添一抹血红伤。”
“就像现在的你。”
五
莺歌说,其实玉珠是我弄死的。我以为,你知道自己的女儿死了会崩溃然后醒悟,就像小说里的那些,失去最爱的然后醒悟回头。
我想你醒悟,安葬玉珠,然后离开杜宅,不对洛深的身份怀疑,我就可以和笙落厮守,也不用再装疯卖傻,为横刀夺爱的过错赎罪。
我让牧歌在手上抹了毒,吸入致命,置玉珠死地。不然你以为,牧歌才跟你三天不过,就完全为你做事?是你自己蠢。
牧歌从来都是我这边的人。
你也以为,才七岁的玉珠,哪能对你这样不敬,不屑,不屈?都是我的幕后指使罢了。
可是我错了,我猜到了许多,唯独猜不到你会在最后崩溃到发疯,一举要杀了我,结果错杀了笙落。
云昭心脏仿佛骤停,她突然明白了一切。莺歌未出阁却有了玉珠,流言蜚语四起,笙落看望玉珠时得知莺歌为平息这些,装疯卖傻,玉珠是他塞给她的,觉得是自己造成了她的苦处。
于是他去笙落,用洛深,娶了莺歌,平息流言,莺歌不愿和骨血之妹都在笙落身上纠缠,造了他假死一出。
他一次次突然的失联,都是回了风城,看望这对苦命母女。
“云昭,你仔细想想,笙落死的时候,你的四周是不是狼烟四起,看不清人来人往,也看不清他的脸?”
莺歌笑声不止。
骤雨初歇,善终只是徒添伤痕。
是云昭心思简单,轻信牧歌和笙落,以为莺歌在暗无天日的莺歌院,就能任凭自己讨个善终。她以为莺歌上了钩,殊不知,自己才是那条上钩的大鱼。
云昭站在窗边哭声不止,阴霾万里,细雨绵绵,青瓦上滴水成串,几朵野花哀凉的折断。
许久,她缓缓转身开门,打开门时她说,风城的花场要到了,姐姐去吗?
尾声
“二小姐,去哪?”牧歌收好云昭来时提的文包,替她披上那天的大花红夹袄子,还是那身藏青色袍子。
“我想再去看一次烟花,一个人也好。”
凤城的花场,一年一次。震人心魂的是场上的烟花,绚烂短暂,如世上最美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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