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铁夫按昨夜的计划，以汇报乡村建设工作为由，把和田玉弥勒佛像夹在汇报材料里，与肖怀中秘书联系了一下，回话说刘前知县没事，来汇报吧。临来，又买了两千元的购物卡送给肖秘书。因为官场里的人都知道，肖秘书是刘前跟前的第一红人，号称水阴秦桧。凡是不买他的账的，都没好果子吃。他最善长在刘前跟前打小报告诬陷好人。刘前知县因搜刮太多，光怕群众举报他，专门发展了一批谍报员。这里面有现职官员，也有退休官员;有饭店服务员，也有电台报社记者，等等。肖秘书是这些缺德人的头。刘前用小恩小惠笼络这些小人，收集情报，为其服务。
　　孙铁夫拿着汇报材料，在肖秘书的引导下，来到了刘前知县的办公室，此时刘前知县没事正用牙签闲剔牙呐。对于孙铁夫的到来，刘前看都没看一眼，点了一下头，就算打招呼了。要说这刘前长得，尽管贵为一县之尊，还真不敢恭维他的长相，猪头肉脸不说，那五官好像被捏的歪七歪八的，活脱脱一个歪瓜裂枣。他为人处事，脸黑手黑心更黑。损人利己的事，他干：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也干。他最大的特点，泼皮胆大，敢收敢送。他的官场经验是，要送就送大钱，要砸就砸倒，再重要的官员也要让他当俘虏。不痛不痒的，干脆别送，还不够丢人现眼的。他就是靠这些霹雳手段，顺水顺风的走到了知县这个岗位上的。正因如此，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剔完了牙，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吧。”孙铁夫听到让他说，就一五一十的汇报起来了。大约汇报了二十分钟，刘前有点不耐烦了，说道：“有汇报材料吗，撂这儿我看看吧。好好干，有前途！”孙铁夫一听下逐客令了，他巴不得快走，顺水推舟说了一声，“刘兄，我走了，材料放这里了，您抽空看看，多指点指点，我坚决听从您的召唤，把工作干好，决不辜负您对我的栽培！”“好！“刘前只说了声好，头没抬，眼皮没翻，腿没动。孙铁夫如逢大赦似的，一溜烟走了。上午他在县城又办了点别的事，刚要回乡里去，肖秘书打过电话来了，“孙书记，你在哪儿？”我刚从宣传部出来，还在县委大院呐。”“别慌走，我找你有事。”“好，我在宣传部大厅等你。”孙铁夫想，八成坏了，礼给退回来了！想着想着，肖秘书提着他放在刘前知县桌上的材料袋走过来了。肖秘书把他拉到一避静的旮旯里，悄悄的对他说：“你也知道，刘前知县一向廉洁奉公，从来不收任何人的礼。你给他的礼，他坚决不要。他还说啦，让你好好干工作，心思多往工作上想，要相信组织不会亏待出过力的同志的。”肖秘书边说边把送的东西塞在孙铁夫手里，扭头就走。这一下，孙铁夫真傻眼了。嗨！如果刘前真廉洁不收礼，就不用反腐败了，纪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刘前，王八蛋，可耻！”孙铁夫多年因受压制而产生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怒骂，没人听见。看了看四周，只见他的亲戚、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邹静走了过来，并客气的问道：“铁哥，你在这里干什么来。”“嗷！静弟，我到宣传部汇报工作来。你干吗去，走的这么匆匆忙忙的？”“啊！，市委组织部苏华部长快来了，我去安排接待去。”孙铁夫一听市里的组织部长来，心里因刚才被退礼产生的烦躁又添加了慌乱。他也顾不得保密的事了，把邹静拉到避旮旯里，带着哀求的口气说道：“静弟，今年快换届了，我资格比他人老，工作干的公认的好。这次若提拔不起来，我实在没法混下去了。刚才我给刘前知县送的礼，给退回来了！真是的，谁不知他大小礼都收！为啥不要我的？”邹静说：“你给他送的什么礼？”“价值十万元和田玉的弥勒佛。”“错了，今非昔比。刘前知县刚干时，是一个饿皮虱子，什么都要。到如今喂饱了，他兜里早装的满满的了，味口越来越大。他再早是要烟酒，后来要钱，再后来爱上了玉石只要玉石。”“他现在要啥？”邹静卖了一个关子，停了一下，吊吊孙铁夫的胃口，继续说道：“自从他看了抓起来的某副省长，收了一块房地产开发商送的、价值几百万元的和田玉，让专家一看只值五十元人民币的报道后，就不收玉石了。”孙铁夫恍然大悟，“他现在不收玉，收什么？”邹静故作神秘的趴到孙铁夫的耳边小声说道：”他现在又爱收字画了。前天狐狸镇李小华书记给他送了一幅当代著名书画家孙不荪的书法，乐的他一宿没睡，双眼盯着一个劲的叫好。你再给他送玉石，已经过时的礼物，他会要吗？铁哥，那边还等着我呐，我走了，祝福你早日高升。哎！别忘了我让你安排的人，近日快让人家上班去吧！”“好，静弟，多给你哥提供信息。你说的事，我回去就办！”让邹静这一指点，他又豁然开朗了。既然人家不要玉石要字画，那么狗日的李小华能送得我也能送得，反正是用公款送，看谁送的好送的值钱！嘿嘿！
　　孙铁夫又是一宿未眠。他俩眼一睁，直到天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给肖秘书打了个电话，首先感谢他在领导面前的协调，然后请假到东京去招商引资，有一个投资一百多亿的光伏发电项目去谈谈。肖秘书给刘前知县一汇报，立马批准。孙铁夫马不停蹄，坐飞机到了东京，别的繁华地方、花街柳巷他来不及去，直奔鸭鸡斋，花一百万元买了一幅孙不荪的《钟馗捉鬼图》，又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多少事，从来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想，市里组织部长都来了，换届还不快了吗。烧香烧前头，烧后头不白烧了吗。回来后，接受上次的教训，没直接去送给刘前知县。而是通过老相好的县妇联主席谷三娘，走夫人路线，送给了刘前的夫人吕小青。吕小青人送外号“绿夫人”，她不但卖官，也垄断了水阴县全县的绿化。所以，人们送她一个外号“绿夫人”。画是暂时收下了，就在孙铁夫洋洋自得的时候，画又被给退回来了。这一退，对孙铁夫来说就像当头一棒，砸晕了。不是说收字画吗，这邹静咋提供的信息。完了，完了，这回换届提拔是没什么希望了。收李小华的，为什么不收我的？我的画比他的字贵一倍的价钱。他仔细又看了看画，是不是画的内容有问题？他越看越觉得画上的鬼就是刘前，钟馗就是纪委、检察院，就是水阴县千万双老百姓愤怒的眼睛。难道说是刘前不喜欢画的内容？他真有点后悔，埋怨自己也没挑一挑。王八蛋、大贪官刘前，你真难伺候，早晚会被纪委、检察院抓起来。骂归骂，提拔的事还得谋出路。有的人一但被勾起了官瘾，往往像染上了鸦片烟瘾，一发不可收拾。他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孙铁夫应属于这一种。
　　孙铁夫是常常夜宿难眠了，除非他提拔升了官。正在他为升官无望而愁肠百结的时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偶遇，又使他柳暗花明。这几天，他寝食难安，面色憔悴，无心工作。星期六傍晚回到家里，东西放下后，出门散散心。他信步来到了银山公园。也不知这么巧，就见肖怀中秘书从对面走来。未等孙铁夫开口，肖秘书抢先打了个招呼，“孙书记，这么有闲情来这里逛逛？”“我刚回来，家在这旁边住，你嫂子还未做好饭，我出来遛遛。你这么忙，也有空出来玩玩？”“刘前知县到省里去了，领导一出发，我就有空了。晚上你没有安排吧，我请请你这个大书记喝一杯！”“我请你，前面的‘神仙居’饭庄很好，来吧！”二人谦让着来到了“神仙居”，找了一个幽静的单间，点了六个荤素搭配的菜，要了一瓶泸州老窖，一箱青岛纯生啤酒，就喝开了。他俩都属于能喝的人，很快就进入了最佳状态。四两小酒子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这时二人喝的又投机，也就少了许多顾忌，口无遮栏了。孙铁夫说：“兄弟，我为什么给刘前知县送礼送不进去？礼不谓不重，不谓不尊啊？”“哥哥来，你有所不知，自从中央出了八项规定，刘前知县任何人的礼都不收了。”“那李小华的礼为什么收？”听到此言，肖秘书吃了一惊，这小子信息这么灵，李小华的礼物还是我帮着送进去的。于是，就用搪塞的话答道：“哥哥来，这不可能。那是胡传，你不要信。我给哥出个点子，保你高升。”“么点子。只要能升官，要我干什么我都干，快说！”“好，快换届了，最近刘前知县老是不清静，有几个人老是给他添麻烦，往省里告他的状。做人得凭良心，刘前知县为水阴的发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大楼盖了多少，城市扩大了多少？他上省里去，就是为了灭火去了。你要是能弄清楚，这告状的王八蛋是谁，并汇报给刘前知县，就是立了一大功，这比你送的任何礼物都重，这也是刘前知县最近最想要的大礼物。我敢保证，你只要给刘前知县送此大礼物，升官那真是‘老妈妈擤鼻涕——把里攥’。”闻听此言，孙铁夫趁着醉意试探的问道：“有目标吗？”这时，肖秘书也有点醉意朦胧，随口说出：“初步怀疑是路樽这个王郎的走狗干的，这几年他对刘前知县一直心怀不满。我知道你们关系非同一般，你应大义灭亲，反戈一击，为水阴的发展立大功，提拔重用非你莫属！”孙铁夫忙辨解道：“我和路主席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在一起供过事，早已时过境迁，彼此来往纯属应酬。”“那好，哥哥就来个大礼送给刘前知县，等着立功受奖，升官发财吧！”“谢谢弟弟，我们喝的也不少了，那就撤吧！”两个人趁着茫茫夜色，都醉熏熏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