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天有雪
已是初夏,偶遇一场雪。
去青海湖的路上,一路大雨到了湟源县城的广场等另一拨朋友会合。
雨却越下越大……那阵势让我和军、绣都担忧起青海湖浓浓的阴云能否傍晚前散开。一大早欣欣然赶去百里外赏湖上落日、天边彩霞的兴致被瓢泼大雨兜头浇了个正着,而另一行人才从五十公里外出发,这让我越发没了情绪。
军调转车头拐了个大弯,因为大雨和其他朋友的延时我们临时改变了路线。
也因为不经意间一个弯转,大雨渐变为雪花。高海拔地域的天气说变就变,层层叠叠漫天漫地的羽绒覆盖了当令季候……那一日,从雨到雪,从阴到晴,都经历了。
下午在贵德吃饭时,三个人由衷地庆幸。就连常出野外的军都说:夏天这么大的雪,少见。我和绣异口同声:也头回遇见。
外面的马路摊晾着静静的阳光。
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秋晚梦雪
秋深露重,雨水频频光顾的日子,大雪意外的早到。
最先杂在雨里的小花零零碎碎地开,开一朵,凋一朵。凋一朵,又开一朵……秋天的树木黄多绿少,叶子不时地落下来,再落下来……我在窗前看得发呆。
黄昏时,只剩花开了。远远近近都是花,飘着的,落下的,都是花。就那样开了整一夜,无声无息地开……翌日黎明,老公叫醒我:拍片去吧。
我闭着眼说不。那人夸大其词:雪比两床被子还厚。
我翻个身,说:不。
那一夜梦里全是哔哩啪啦雪花爆开的声响,天明时我才睡沉。
起来已过早晨,对着一张不满的脸,我开心地笑:今儿天阴,正好围炉倒倒闲话。
兴致勃勃地搬来茶几,大声嚷嚷,快来发呆吧。
我把抬眼就能看到外景的位置留给他,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和两颗刺槐的枝桠负着厚厚的雪。
茶汤入喉,万般散淡。我背窗而坐,只想安静地感觉花开后的凉薄。
三、暮春逢雪
雪下得好大。
谁也没想到春暖后大雪会再来。 却藏寺外白茫茫的雪地几无人迹,附近庄廓听不到犬吠,甚至林木间没有觅食的鸦雀掠起。
积雪没过脚踝,差不多半尺厚。低帮运动鞋里灌满融化的雪水,双脚像是伸进冰窝子里,脚趾冻得生疼。可是踏在松软的雪中,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和呼出的白色呵气让人兴奋不已。
军说,这是小时候的感觉。
小时候——隔着时间、空间,在那缥缈之旅的起点,仍萦绕着生命最初的清明和纯粹。那感觉新鲜的令人愉悦,也生疏的让人淡漠。而此刻身后的脚印犹似一串笑语留下的乐符,长长地悠荡在来路上。
“寂静的白桦林里,飞过一只洁白的鸽子,当雪花静静地挂满枝头,去哪里寻找鸽子的踪影……”那是一只飞逝的鸽子遗落的错觉,仿佛静美空灵的文字纷扬而下,落地便是这村落、人家、寒山、空门……尘世净土,俱在。
只因一小片冰晶,天地干干净净,天地之间也干干净净。只因小小一片冰晶的附着,尘便有了飞越空茫的羽毛。
也许,那只透明的鸽子还在那里。有没有人留意,有没有人寻觅,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