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42章:联氐攻赵,陈珍一战成名

《天下凉州》卷八:张茂时代(6)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15   阅读:

  
  姑臧城的夜晚,娇洁的月色如女人的半个屁股。
  修建了半拉子工程的灵钧台上,土石依然散乱地堆放着。张茂身着华服行走其间,登高望月一抹隐忧。他想从东南面的星光中,觅得一些厮杀声。似是闲庭信步,表现得极为平静,但神色却不时地瞭望着东南方,眼中不时泛起不仅牵动着他,也牵动着全州的目光。
  因为张茂刚停了灵钧台工程,办完张骏婚礼,前赵刘曜就开始攻打凉州的边境了。刘曜兵分两路,向凉州边境进犯。一路,派遣他的部将刘咸,在冀城(今天水甘谷)攻打司马韩璞的凉州驻军。一路,派呼延寔在桑壁(今定西陇西)攻打宁羌护军阴鉴(张轨四大股肱阴充的弟弟)的凉州守军。敌军来势汹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冀城和桑壁,是前凉东部防线的军事要塞,犹如深深插入刘赵腹地的两把尖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东汉末年的冀城战役(又称凉州之战),就是潼关之战失败后,马超复夺凉州的一场围城战役、生死之战。今日韩、阴二将,又遇当年之危情。司马韩璞,护军阴鉴,若无当年西凉马超之勇,失守两地,就等于被刘曜撕开了凉州的东大门,刘曜大军就会攻克南安,突破凉州的最后一道防线金城郡、广武郡,直逼武威。地理位置如此重要,所以,张茂一上任,就加强了对这两城的防守,派去的都是凉州的精锐部队,且由韩璞、阴鉴两位大将把守。自刘曜军攻来,司马韩璞和护军阴鉴,分别在冀城和桑壁坚守城池,与刘曜军昼夜激战,顽强抵抗。特别是冀城,战事犹为惨烈。
  张茂正在灵钧台上度着步子,仰望着头顶平和而静谧的夜空,独自思虑这危急的局势,太府值守兵卒前来报告,说前线告急。张茂立即回身,走下灵钧台,向太府而去。夜间巡城的兵卒,见张使君急走,皆不敢上前,只是一路远远跟随,直到把张使君送回到太府,方才安心退去。张茂进了太府,穿过前院和回廊,到内堂。内堂中正燃着几支烛火,侄子张骏不在自己的府中,与妻子严氏新婚燕尔,却在叔叔几案旁的胡床上静坐着等他。
  桌子上,摆放着哨骑刚刚送达的文书。
  报告说,将士们苦战日久,赵军虽然屡攻不克,韩璞、阴鉴依然据守着二城,但守卫冀城的凉州兵马消耗极大。张茂为前线的将士勇于杀敌的精神感到欣慰,他们正在用自己的血肉,为凉州筑起了一道坚实可靠的城墙。正看着,另一份告急文书又到,说临洮人翟楷、石琮等逐令长,一看刘曜来势汹汹,凉州军久战不胜,沟子就怂了,私自打开城门,响应刘曜,当了叛徒,冀城、桑壁形势危急。
  张茂大为震动。别说张茂,此事让整个河西都为之震动了。
  张茂被突如其来的军情震懞了。将军们毫无惧色,英勇抗敌,倒是守城的县令,自丧胆魄,开城投敌,此事不紧急处置,必将动摇军心民心,产生严重后果。张骏见叔父面色沉重,忙起身行礼道:“叔父日夜操劳国事,还需保重贵体。先前骏少不更事,竟不知情势已危急至斯。未能与叔父分忧,骏之过也。”
  张茂听到侄子分忧之言,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游手好闲的侄子,虽聪明,却不是省油的灯,这两年心性大变,没让他少操心,脸上先是疑惑,既而现出欣喜之色,娶了媳妇效果真神,大变样了,笑道:“无妨。情势危急乃是叔父无能,拖累我侄忧虑受苦,也实非叔父所愿。今夜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扭转战局。我侄且勿惊慌忧虑。”
  张茂在太府紧急召集群臣,连夜开会,商议对策。
  会上,参将陈珍没有发言,只是聆听。参军马岌,情绪激动,意见最为坚决,力劝张茂率兵亲征。不亲征,不足以给司马韩璞和护军阴鉴最大的支持,不亲自征伐翟楷、石琮,不足以稳定军心民心。
  长史氾祎(又氾炜)却坚决表示反对。他的本意是,一国之君,理应坐阵都城姑臧,运筹帷幄,决议大事,岂能离开都城,率兵亲上前线,犯蜂王擅离蜂巢之大忌。但氾祎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对马岌的怒不可遏:“亡国之人又想干涉扰乱大事,可斩马岌,以安定百姓。”
  氾祎说马岌为“亡国之人”,一下把立于大堂之官宦,都整懵逼了。马岌啥时候干过亡国之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马岌当然极不高兴。西晋灭亡,是司马家闹乱的,怎么成了我马岌的罪过?国家灭亡,我投奔凉州,本要好心辅佐张茂,氾祎却给他戴了这么一顶“亡国之人”的大帽子。
  马岌气不打一处来,也毫不客气,讥讽氾祎道:“氾公,你真是个无用书生,把书读到驴槽里了。自以为有点耿直不讳的小才,就如疯狗一样胡乱咬人。如此近视之才,怎么能考虑到国家大计呢。明公父子两代,一直想为朝廷翦除刘曜,有年矣。如今刘曜亲自送上门来,我们应当消灭他,以诚信、勇敢的战绩来满足秦陇士民的期望。尽管,我们的力量虽然不足,但在情理上不能不出城迎敌。”
  张茂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安抚了氾祎,又对马岌道:“你的话有道理。”张茂遂决定,亲自率参军陈珍,救援司马韩璞。
  凉州军急行多日,驻扎于石头。
  因为对于大将阴鉴,张茂并不过多担心,阴鉴是他父亲的四大股肱,哥哥继位时,阴鉴依然是栋梁重臣,对张氏父子忠心不二,军事才华出众,能力超群,经验丰富。他担心的是司马韩璞,能不能抗下来。再说,冀城是插进汉赵的第一把尖刀,第一道防线,形势最为危急,护住冀城,再返回救援桑壁,一路助南安,助金城,就能凯歌而还。石头在冀城与桑壁之间,前可即时救援韩璞,后可照应阴鉴,正是安营扎寨之佳地。
  张茂虽然肯定了马岌之言,但还是有些不自信,担心刘曜兵力强大,打不过。刚扎好营帐,就不顾连日奔波,迫不急待将参军陈珍请到帐中,单刀直入问计道:“刘曜乘着攻破陈安的胜势,调集三秦精锐兵众,若以精骑攻克南安,席卷河外,长驱而来,我们将怎么对付呢?”
  陈珍全身披甲,拱手道:“刘曜虽然乘着威势,倚仗人多,但是恩德未行于天下,又加上石勒也想图关东地区,与他离心不和,内患未除,再说,他的精锐士卒很少,大多是氐、羌的乌合之众,他怎么能不顾心腹之患,增加陇上的兵力,与我们旷日持久的争夺河西之地呢!”
  张茂听陈珍对局势的分析很是到位。虽然冀城、桑壁一线如今苦苦支撑,但正如陈珍所言,陇西初定,人心未附,刘曜此时急于东征,无非是想以强大军势迫使凉州就范,从而为刘赵争取一个稳定的后方。在此局面之下,他才能东出与石赵逐鹿中原。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陈珍既然对局势了若指掌,想必自有良策,张茂想到此处,也就不再问他何策了,眼中自冀城、桑壁被困以来第一次现出了异样的神采。自几案后起身,大悦道:“卿真乃国之栋梁也!”
  说罢却又疑心地问:“卿有几成胜算?”
  陈珍见张茂刚有的自信,又如风样飘了,就用右手腾腾腾,在胸前铁甲上锤了三拳,然后拱手作揖,给张茂打保镖道:“如果二十天之内,刘曜还不退兵的话,陈珍我请求率领弊卒数千人,我就能将刘曜生擒回来。”
  张茂听陈珍如此一番成竹在胸、有十足把握的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当即任命参军陈珍为平虏护军,率凉州精骑一千八百人,从石头出发,救援韩璞。
   陈珍正要率兵出发,见张茂领着留营部属,提着酒肉前来犒劳。陈珍连忙迎上前去,动容道:“何劳君主亲自相送。请君主放心,珍定当尽心竭力,以求不负君之所托,凯旋而还。”
  张茂嘱托道:“此去多艰险。然我等已无退路,本州生死存亡,皆系于此一战!望君忠心为国,戮力而为。来日凯旋,成逊必举杯为君贺!”说罢,叫部下将酒肉拿上来,而后一一分发给了前排的士卒。
  陈珍立于军前,面对众将士,举起酒碗,道:“君主今日前来犒军,大伙只管吃好喝好。今日壮行酒,就是明日的凯歌酒。”话音方落,陈珍已是干了碗中酒,而后用力将手中粗瓷大碗掼于地下。当啷一声,瓷片飞溅。将士们皆是豪气干云,捧碗仰脖,一口而干,随后,便是一片碗烂瓷响的哐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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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这一战,综合考量,利用了各种力量,针对刘曜劳师远征的弱点,借力打击其后勤部队,战略部署相当精准。会打仗的将军往往都爱惜人力,不忍伤亡,安定与和平对谁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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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不受一时之胜限制,忧患意识的将军,忧心重重,令人感佩。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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