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
不知怎的,我最近十分嗜睡,无论坐着还是躺着,时常在无意间便睡了过去。铜仁立秋以后,虽说夏日的暖风尚未消散,但空气依旧燥热,这属实有些令我感到不解。
而最让我感到尴尬的是,明明秋天才开始不是很久,但心中的绿芽却要开始生根发芽。
我总是梦到一个女孩,年纪约摸在十五六岁上下,身材娇小,身着淡蓝衣裙,腰束云带,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我觉着世间若真有这般女子,也许犯罪率都要上升许多,不过还好此等人间绝色终究只出现在我的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欣赏她的美丽。
(二)及笄
在无数次梦境与现实的转换中,我也逐渐知道了她的名字,正如她娇小的身子一样,她的名字也叫小小,苏小小。
而这个梦境似乎有些过于真实,虽然没有自己的身体,但我却能够感受到自己拥有着现实里的悲欢喜乐。
在我第四十四次在梦境中见到小小的时候,她已经十五岁了,按照古代的说法就是及笄之年。
她原本散落在两肩的长发也被她的母亲绾了起来,用一缕红绫收束。
而这之后,就经常有很多人来到她的家中,大多都是穿着深红丝绸,绣黑纹的中年女子,头上还戴着些不伦不类的装饰品。
虽说听不见小小以外其他人的话语,但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中我大概能猜测出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说亲的。
我觉着有些可怕,现实里面十五六岁的女孩都还只是祖国的花朵,而这个梦里面十五六岁的女孩却要开始接受婚姻的洗礼了,我觉得有些羞愧,是我的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过于污秽了。
(三)西泠湖畔
第五十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小小那里已经到了寒冬季节,而她的父母也在这一年寒冬中突发恶疾而双双谢世。
看着那个女孩儿哭得如此地伤心,我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而她却看不见我。
寒冬过后,便是又一年春天,小小也来到了她的碧玉年华、二八芳龄。
她变卖了家产,带着一个老妇人移居到一处湖畔,住在松柏林中的小楼里。从小小的文章中,我知晓了它的名字——西泠湖畔。
因小小玲珑秀美,恍若仙子落凡尘,而又无父无母,因此,许多风流倜傥的少年跟随着她在西泠湖畔游玩。小小也乐得和文人雅士们来往,常在她的小楼里以诗会友,她的门前总是车来车往,成了这一带有名的诗伎。
(四)邂逅
第一百零二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小小遇到了一个十分俊秀的少年,这时的她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的小小更加地美丽动人,或许是命运安排,一个十分俊秀的少年闯入了她的世界,从小小写的诗文当中我清晰地知道了他的名字。
阮郁。
他和她的相遇实在是美好,春雨绵绵,佳人在桥上吟诗,公子在桥下泛舟而行,某一瞬,她低下头看到了抬起头的他,她的脸色顿时一片霞红。
第一百零七次,她邀请他进入房中,他们在我的面前吟诗作对,好不快活,月上枝头,他和她同床共枕、相榻而眠。
不知怎的,明明知晓是个梦,可我的心却还是在隐隐绞痛,但又身在梦中无能为力。
尔后的梦里,大多时候小小都与他厮混在一起,他们一起游山玩水,走过了每一个有我的地方。
(五)似曾相识
第一百二十一次进入梦境,小小病了。
阮郁出身名门,而小小诗伎名扬在外,父母命不可违,他选择了弃她而去。
所幸小小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第一百二十五次回来的时候,她的门前又恢复了门庭若市的模样。
我总以为时间已抹平了阮郁在小小心里留下的痕迹,却不想也只是我以为。
一个秋天,她在湖畔见着了一个书生,一个酷似阮郁的潦倒书生。
后来我便醒了。
十月的铜仁天气与九月好似两个天地,一面烈日灼灼,一面折胶堕指。宿舍的空调地位便显得更加尤为重要,冬暖夏凉。
国庆回来后,大一的新生进入了校园,今年的十月不知怎的远比去年要冷许多,太阳也开始浑水摸鱼的日子,以至于我想要假装吃瓜路过篮球场的计划也无疾而终。
新生结束军训以后,便是开学典礼,开学典礼结束后晚上还有一个迎新晚会,想着穿着长裙的小姐姐,我也来了。
就在我走进现场时候,忽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小姐姐瞟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
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
有点像,小小。
(六)相见
这是我最后一次梦见她,我仔细算了算,一共一百六十六次。
不知怎的,自从迎新晚会见了付清月,我便又开始与小小在梦中相会。
但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再回梦,不过三次,却要天人永隔。
小小躺在床上,她的面色发白,眼神中有些疑惑,有些惊慌,又好像有些欣喜。
她忽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我终于看到你了。”
她的话是对着我的方向说的,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一种想要牵着她的手的冲动。
我轻轻地走到她的床前,慢慢握住她的手。
有些凉……
她笑着对我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龙海宁。”我说。
她轻轻地笑了笑,忽然一把甩开我的手,双手搂住我的脖子。
我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她紧促的呼吸声。
(七)谁是梦
这一次的梦格外地长。
我为小小修缮了墓,按照她死前的意愿写上“钱塘苏小小之墓”。
她闭上眼睛前忽然对我展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正想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手捧一束百合花的年轻男人走到了他的坟前,将花摆在她的碑前。
“你是?”我好奇地问他,因为在我认识小小以来,从未见到过他的身影。
他笑了笑,说,“我叫落,故事织造者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是一个故事。”他说,“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梦。”
没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我指的不止苏小小哦,你也是。”
“我也是故事?”我有些蒙了。
“嗯。”落居然点点头,“我来自现实世界,而你,在我的世界里可不叫龙海宁。”
“那是??”
“我的意思就是对于我来说,你和你的梦,都属于梦。”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化作光芒散入灰蒙蒙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