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洋也加入砸窗的行列,踢足球让他锻炼了一身肌肉。一声巨响,玻璃碎了,正待大家准备爬出窗外时,后面窜上一个人,扯开他们先钻了出去,那个人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海水冲了进来。一会儿功夫,便淹没到脖子,罗洋憋了一口气,沉到水中,奋力把大爷大妈向上顶,手刨脚蹬地从窗户裂缝中钻出去……
短短几分钟,大舜号便船底朝上,彻底倒扣在海里。
冰冷的海水,像刀扎进骨头,心脏都在跟着颤抖,出来的人使出浑身力气往船底上爬。刚爬两米,一个巨浪打来,罗洋转头,已看不到那爷仨的踪影。
货车老汉和儿子,还有几个站在甲板上的人,像下饺子一样落入海中。不远处,有一只自动充气的橡皮救生筏在飘荡着,他们拼命地游去。老汉一用力把儿子推了上去,喊了声“抓住绳子”,接着自己被浪卷进了海里。儿子赶忙中拉起几个围在救生筏边上的人,再放开嗓子喊父亲时,看到的就是随浪浮动的黑色海面。
赵庆从水下窜出头来,手中已经没有那张温暖的手,他撕心裂肺呼喊着,在水中不停打转摸索着……
小颖吃了两片晕船药,呕吐地不厉害,保存了体力,一露出水面,便挣扎着哭喊“救我,救我”。她的哭声惊动了一个男人,他也正在怒海狂涛中挣扎。
“别怕,我来了!抓紧我!”他伸出手来。
“大哥,我没力气了!”
“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我们来了!”男人冲救生筏大喊一声。
上面的人拉着,他在下面用手托着,费尽周折,小颖终于爬了上去。她转身向下,伸出几乎冻僵的手,颤抖地对那个男人喊:“大哥,把手给我!”
男人现出一笑,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正要向上用力,不料一个浪过来,小颖眼睁睁看着他卷入其中,不见了踪影。小颖趴在筏上,双手不停拍打着,张大嘴,哭不出声……
罗洋看到一个空救生筏,刚要伸手抓,大金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拽了他一把,抢先冲了上去。大金牙扭着肥大的屁股拼命往救生筏上窜的时候,一个浪重重拍了过来,大金牙和罗洋随着浪涛卷来卷去,瞬间便消失了……
18
罗洋微微睁开双眼,顿时感到寒气逼人,刚想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不在海里。
古式的建筑,闪烁的烛光,烟气环绕,这是地府?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躺在红砖地上,眼前依旧是玉皇大帝的雕像,自己还在那个道观。海上那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凄惨的叫声,浪花的拍打声,哀怨的口琴声,窗户的敲打声,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一幕幕撕裂心肺的生离死别……
原来是个梦!罗洋多么希望这是真的,他甚至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爸爸在微笑,他多么希望再和爸爸聊一会。他又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爸爸不在这艘船上,这艘船没有沉,或者压根就没有大舜号。以前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光,跟着这个梦一起,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