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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上)

作者:残阳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7-24   阅读:

  
  绣花婆婆回到家,给队长提了两瓶酒,便临时借了队里废弃的低矮破旧的牛棚,随便收拾一下,将地面上铺上麦秸,在上面铺上席子和炕毡,旁边放一个瓷火盆子,里面燃烧着驴粪,便将绣花安置在这里生孩子。就在绣花阵痛开始的时候,绣花的公公正躺在绣花婆婆的怀里,猛烈地咳嗽几声,随后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在绣花婆婆的衣襟上,瞪着眼睛撒手离去。绣花婆婆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边替自己男人穿早已准备好的新衣,一边哭喊着唠叨:“你就放心走吧,前面的路我已经为你铺了,不要担心你会沉入血池。”
  就在家里人为绣花公公灵堂前守孝的时候,绣花正双手按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略微弓着身子跪在地上,望着地上一边被接生婆早已卷起的炕席和炕毡,就连麦秸也没有留下,光秃秃的寒冷的地面上,只有一堆婆婆从炕洞里端来的麦秸灰,绣花恐惧的望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阵阵肚子拧着痛,让她的思绪才回到现实。婆婆请来的接生婆让她脱了裤子,冷得她浑身颤抖,就连牙关也打着颤,接生婆扶着她将腰背靠在卷起的炕席和炕毡上,精溜溜的屁股坐在冰冷的麦秸灰上,绣花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她那苍白的额头浸满了细细的汗珠,瞪着大大的黯淡无神的眼睛显得空洞迷离,干燥的嘴唇不停地抽动着,因痛疼而面目显得狰狞、恐怖。接生婆的双手对着绣花的肚皮使劲的向下挤压,绣花瞪着她那粗糙厚大的手掌,咬着牙忍着痛,心里默默的祈祷,自己的孩子赶快来临。接生婆一边毫不客气地用手按着肚皮向下挤压,一边怜惜的安慰着绣花:“孩子,你要撑着,女人来到世上就是受罪的,这个罪,不管是小姐,还是丫鬟都得受,这是女人的命。”绣花感到自己要死了,冰冷的麦秸灰寒透了她的骨髓,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犹如撕心裂肺,她望着旁边正燃烧着驴粪的磁盆子,那红红的火星在她面前一闪一闪的,她感觉好累,累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身子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好像飞到了天堂,就在她欢呼着雀跃着,感觉一切都要解脱了的时候,接生婆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腿上,接生婆焦急地说:“你要挺住,我已经看见小孩的头了,快使劲,使劲呀!”她又回到了现实,咬住牙关,双手使劲地抓住身后的炕毡,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抽搐,终于忍不住的脱口喊叫,那凄惨的呻吟和孩子的一声微弱的哭声,飞向自家的院落,和院子里吹奏的唢呐声,哭爹喊娘声交织在一起,拧起一股绳,宛若一条蛇,爬入王木匠的身体。
  (三)
  绣花公公的丧事办完以后,绣花依旧待在驴棚里坐月子,每日三餐都由王木匠送。王木匠因绣花生了儿子,悲伤的神情中流露着喜得贵子的愉悦。王木匠弯下腰低头进了驴棚,看到绣花仍在熟睡,儿子也闭着眼睛紧紧地贴在绣花的怀里,忽然一缕柔情慢慢地荡漾在心海,他悄悄地蹬下身子,坐在绣花的身边,用粗糙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绣花蜡黄瘦小的脸颊,绣花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瞪着一双大而亮的黑眼睛,并且流露着忧郁略显胆怯的眼神盯着王木匠,王木匠尴尬地笑了笑,便将粗糙的手掌放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一边抚摸一边说:”醒了,看你瘦的,以后多吃点,别把我儿子给亏了。”绣花淡漠地“奥”了一声,便是一阵沉默,身边的孩子忽然“哇哇”的哭喊,绣花慌忙低下头抱起儿子,露出慈母的微笑,掀开衣襟,开始给孩子喂奶,哭喊的婴儿衔住绣花翘起的粉红色的乳头便止住了哭声,眯着眼睛”咕叽、咕叽“地贪婪地吸吮着,绣花专注地望着儿子红红的噏动的小嘴,浓浓地爱意溢满眼眶,恨不得将自己乳房内所有的乳汁都哺乳给儿子。王木匠感觉到绣花对她很生疏,心里很是气恼,本想发火,可又觉得以前对绣花太刻薄了,有点愧对绣花,便将怒气克制着压在心底,看到她对孩子溺爱的表情,心里有点发酸。淡淡地奶香味在周围弥漫,王木匠望着绣花如白鸽般的乳峰蹭着孩子的脸颊,忽然觉得口有点干,咽了几下口里的唾沫,身体深处涌现出一股热流,促使王木匠坐到绣花的身后,拦腰抱住绣花,大手一边在绣花空闲的乳房上搓揉,一边望着儿子吃奶的表情在绣花的耳旁坏笑着低语:“你喂饱了儿子,可饿坏了我。”绣花依旧望着儿子,身子僵硬地杵在王木匠的臂弯里,不理会这个令人害怕而又怨恨的男人,王木匠感到绣花排斥自己,便愤怒地站起身,青紫着脸凶狠地说:“不要以为生了儿子就长本事了,你给谁掉脸子呢!真是三天不打你这臭婆娘,就想上房揭瓦呢!”说着站起身甩门而去。
  绣花儿子满月那天,绣花的婆婆来到驴棚照看孩子,绣花穿上厚厚的棉衣,大红色的围巾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拿着亲手扎得小红花和一沓黄纸同王木匠一起去公公的坟地祈求阎王爷,为公公超度,将他的身子救出血池。绣花对公公的离去没有悲伤。只是想到自己这一年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以及婆婆和丈夫平时对自己的刻薄和厌弃,不由的升起满腹的愁绪和伤感。绣花原本那单纯清澈的目光中,因岁月的摧残,早已烙上了和年龄极不相符的复杂的表情。绣花公公被埋在村庄后面的小山坡上,离家很近,不一会就到了。秀花看到矮矮的坟头孤寂地倚在山洼,绣花和王木匠双膝跪在坟头,王木匠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纸和三十个小红花,压在身边的石板下,拿出火柴点燃。大片的雪花在头顶飞舞盘旋,冷冽的寒风卷着沙石疯狂的起舞,几只麻雀栖息在干枯的树杈上悲戚的鸣叫,绣花挪动了一下跪麻的双脚,望着从眼前飘过的缕缕青烟,绣花幽怨地盯着鸣叫的小鸟,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泪水禁不住溢满了眼眶。
  “还不走吗?跪在这里等死吗?挨千刀的!”王木匠烧完纸,默念了几句,磕了一个响头站起身,发现绣花依旧呆板地跪在那儿,便用脚不是很用力地踹了一下绣花的屁股,骂骂咧咧的转身走开。绣花怨恨地瞪着丈夫冷漠的背影,一手吃力地撑着地面,一手扶着膝盖,咬着牙站了起来,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在王木匠的后面。
  绣花和儿子搬回了家,绣花婆婆看到粉嘟嘟的孙子,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让王木匠给祖先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并告慰先人,他们王家已经有后了,给孙子取名为王永禄。绣花婆婆对绣花也大有转变,总是绣花长绣花短的笑脸相迎。就是走在街头,她那张嘴,犹如一只大喇叭,逢人便会反复播放自己孙子的可爱。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王永禄已经1岁了,他会一边吸吮着绣花甘甜的乳汁,一边用胖嘟嘟的小手把玩绣花高耸的乳峰,偶尔还会嘟着小嘴,“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虽说吐字不清,可惹得身边的王木匠心里直痒痒,心里期盼着儿子何时能喊一声爹。绣花已经17岁了,个子较前长高了许多,身子也较前显得丰满,出落得亭亭玉立,尤其是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忧郁和胆却的神态,闪烁着一种坚强和自信的光芒,让人看上去感觉很有活力,王木匠多次在心里暗自和自己以前找的对象比较,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情,都觉得绣花略甚一筹,情绪便会高涨起来,尤其是听到村里后生的羡慕,更是心里觉得喜滋滋的。为此,便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对秀华开始从心底里疼惜,每次出去做木活,挣了钱回家,不光给儿子有礼物,就是对绣花也会买点称心的小物件,博得绣花的笑脸。为这事,绣花的婆婆没少唠叨,总埋怨王木匠,说王木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绣花知道王木匠夹在自己和婆婆中间难做人,便将那些小物件藏着掖着,就是不敢佩戴。自从绣花公公去世以后,绣花婆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虽说看上去依旧显得臃肿肥胖,可经常诉说自己头晕,精气神大不如以前,好多事情都撒手丢给绣花,自己只是经常坐在门前的石板上,等待黄昏,偶尔会自言自语没头没尾的唠叨:“好日子来了,你却走了。”
  绣花婆婆的唠叨,源于村里最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村里开始给每家每户拉电,让照明的煤油灯成为历史。绣花家因为王木匠有手艺,家底也殷实,便带头交了钱,同一天和队长家在村子里最先拉了电。小小的钨丝灯悬挂在头顶,每当夜幕降临,轻轻一拉灯绳,黑黑的屋子便显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这是绣花和婆婆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件事,尤其是绣花,看到村里的婆姨们羡慕的眼光,先前用怨恨和疏远对王木匠垒砌的碉堡早已塌陷,愉悦的眸子开始追随王木匠的身影。婆婆怎么也没有想通,陪她将近一生的煤油灯,今天会被电灯所取代,她总是会抱着自家废弃的煤油灯发呆,偶尔会呆的久了就闭上眼,打起响亮的呼噜梦游。灯光下,柔和的光束照在绣花光洁的身子上,高耸白皙的乳峰衬托出纤细柔软的腰肢,王木匠将绣花柔弱无骨的身子揽入怀中,淡淡的体香迎面飘来,激起王木匠体内最原始的燥动,一股热流从脚底钻到头顶,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浴让彼此的心贴的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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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喻芷楚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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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乡村人的愚昧描写的淋漓尽致,绣花的命运由悲转喜,让人心下较安,王木匠由粗鲁的转怜香惜玉在这些渐近的过程中完成一幅人生悲喜交集的图画。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一起精之,和下部分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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