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亮发现了一个秘密:润娃竟然和西平悄悄见面。这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夏天凉的很晚,吃过后晌饭,雪亮又在家里睡了一会,太阳才懒懒的慢慢靠山,凉风从他家墙外的杨树上一阵一阵的刮来,他才扛起锄,后面挂了一个草栊,扛到肩上慢慢的向他家的自留地走去。他想在天黑静以前,把地里的花生再锄一遍,将锄的草全部纳入草栊晚上回家喂牛。凉风呼拉拉的刮到他的脸上,身上,他的心就凉了下来。于是就想:要是润娃和我一起锄地有多好呀。我在前面锄,润娃在后面拾草,一把把的纳入草栊,在我弯要锄累时,润娃就换我,我坐在地梁上一边歇,一边看润娃。正这样想着,就看见润娃远远的走了过来,在不远处谁家地里拔草,低着头,大辫子一甩一甩的。雪亮刚想叫她,看见西平牵着牛,拉着架子车吆喝着来了。他们说了几句话,润蛙便上了西平的架子车,西平往车梆上一坐,用手一拍牛的屁股,那牛就拉者车子一脚一脚的向南走去。
雪亮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天都黑了,他们往南边地里干什么?南边是一大片沙梁,附近的驻地解放军常在深处演习。雪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心里有喜有惊。于是坐在自家的地垄上等呀等呀。星星越来越多越来明,地里不知名的虫子“吱吱”的叫声忽高忽低,边地的花生叶湿溜溜的往外冒露水。雪亮一抬头,就看见了天河两边的牛郎与织女星。
润娃坐在架子车上,用手不停的将大辫子弄来弄去:“西平,我们家牛多,刚才拿回去的草不够吃,我才说出来拔一栊草的,要不然就出不来了。”西平说:“别急,我中午锄了一大堆草,你全装回去吧。我们去沙梁上坐坐。”润娃问:“干啥么?”西平说:“我偷梅子给你吃。”西平将牛栓在自家地头的枣树上,给润娃纳了实实一栊草,草根在里面,又大又多的草叶扑棱棱的落在栊外面。西平从草上摘了两片叶子,放在嘴里吹了起来。润娃说:“西平,别吹了,叫人看见不好。”西平就将草叶扔了,掐了一把草茎,三编两编就编成了一个草帽,往头上一戴,说:“润娃,你等着我,我去路对面的梅子林偷梅子。”润娃说:“我也去”。西平说:“那行,不过你不能进园子,万一那条狗追出来,你跑不快。”润娃恩了一声。
西平悄悄走到草庵子前,对着那狗扔了半个馒头,那狗就低着头嗅着地面找馒头去了。西平一跃就跑进了梅子林的深出。润娃在对面的钻天杨下,提心吊胆的看着梅子林。一会,西平光着膀子,双手里抱的衣服里裹了鼓鼓一堆梅子跑了出来。那狗见有人,凶狠地直叫,两只前爪不停的在地上刨,因为被栓着咬不到人而急的团团转。西平赶紧抓住润娃的手,一溜烟的藏到了沙梁背后。“真悬,幸亏梅大爷不在,要不然就被逮住了。”西平边说边解开衣服,露出一堆有些发白的绿梅子,拿一个在衣角一擦,“你吃一个。”润娃接过梅子咬了一口,马上涩的嘻嘻地只流口水,“不好吃,太涩了。”西平尝了一个说:“行,比前几天偷的好吃多了。”润娃看见西平裸露的上身,宽阔的胸膛,脸蹬的一下就红了。
(二)
“润娃,咋才回来呀?”润娃妈进门就问。润娃便拿出那些梅子给她弟妹们吃:“趁梅大爷不在,偷了几个梅子,妈,你尝一个。”润娃妈夺过弟妹手中的梅子说:“也不知道洗一洗,小心肚子疼。”说完便放在一个篮子里去洗了。便招呼说:“润娃,你大在后面场里等你铡草哩。”润娃用胳膊肘跨起草栊,用后髋一顶,斜着腰就到后场去了。这时侯伯叼着烟袋锅来串门,与润娃大坐在铡子旁边喝茶边闲扯:“润娃大,我给你说个趣,你猜不?”润娃大说:“你能有什么趣?”侯伯就说:
一个姑娘十七八
趴在场里腿张下
老汉能压十几下
小伙子能压只管压!
你说是啥?”润娃就想起西平趴在她身上,双手在她的奶子上乱摸。她只管有手死死的抓住裤带不放的情形,哗的站了起来,回屋去了。润娃大说:“候伯你也不看是啥场合,把我娃都羞回去了。”润娃妈恰好听见了,骂道:“老不正经的,明儿我给兰草说去!”侯伯哈哈的笑道:“你们说啥哩,那是铡刀呀!”于是三人都笑了起来。润娃妈将喝进去的茶“扑”的吐了一地,噎得咳了几声。侯伯说:“我来有事说的,一来要借你们家的铡子,兰草说明天铡麦杆,牛没有什么吃了。顺便叫你去帮忙。”润娃大说:“没麻达,还有什么?”侯伯笑笑:“你兰草嫂子给润娃看了个象,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让我提一下。”润娃妈忙问:“哪家的?”侯伯说:“前几天西平妈见了你兰草嫂子,说咱两家对劲,就托你嫂子说媒,把咱润娃说给西平。你们看咋行?”润娃妈与润娃大互相对望了一眼,一个就只管吧嗒吧嗒的吸烟,另一个忙说:“西平娃不错,人老实能干,长的还顺眼。我与她大将咱村的小伙一一排查过了。没有我们中意的。西平有弟弟还在上高中,不是我家有多富,西平家也太穷了。咱们相好对劲我才给你说实话,你看西平家,就三间厦子房,不知啥时就到了,他弟弟考上考不上大学还说不定,将来要和他们分家,咱润娃啥时能享福嘛!”侯伯就说:“行,让你嫂子回个话就行了。”润娃大说:“就说润娃刚长大,正好能在家里外帮上一把,还不想说象,或者说,润娃不想在本村找象算了。”侯伯说:“其实你嫂子早就看好了一个象,是她娘家村上的,家庭条件不错。只是听说润娃跟西平好,又想,把润娃给到本村离家近好有个照应。就先说说西平了。”润娃妈忙说:“那你让兰草嫂子在打听打听,人要好。”侯伯说:“要不,二十七会上你把润娃带上,让双方见见面再说。”润娃大说:“先这么定了吧。”
这时就听见扑的一声,润娃吹灭了灯,扑扑腾腾的睡了。
侯伯又喝了一口茶说:“你们听说了吗?雪亮把六虎家的狗褪打断了。”润娃大说:“这二球!”润娃妈说:“雪亮也很可怜,他哥与他大过了,给他分了两亩地与一头牛,加上老房子,又黑又窄,也不只这娃咋过也。成天不说话,脑子有点问题,衣服没人给洗饭也没人给做,熬煎呀!”
(三)
雪亮傍晚在自家田里等呀等,老不见润娃与西平回来,就想沙梁上找去了。就看见他们偷梅子的情形,又看见润娃与西平抱在一起在沙梁上乱滚,看的他脸红脖子粗,气喘喘的回了家。在路上就看见六虎家的狗朝他狂叫,拉开了架势,全身紧绷作伏地状,呲牙冽嘴的跳起来就咬了他一口。他才看见有另一条狗在后面乱串,顿时明白了什么事,心想,人与狗都那么回事,想起润娃与西平,没好气的猛将锄头砸了过去,骂到:“狗日的!”。那够便“汪--”的惨叫一声,一跛一拐的回家去了。旋即惹来了六虎家人的围攻。雪亮也不怕,瞪着眼睛大叫:“你狗咬破了我的腿,你赔,你赔。”六虎妈就逮住狗,剪了一撮狗毛,用洋火一烧,把毛灰往雪亮伤口上一捂,:“好了,去吧。”回头就赶回去了几个孩子,说:“跟那二球说啥哩,回去,叫你侯伯来给够夹夹板。”
回到家里,雪亮也懒得点灯,将一栊草全都到进了牛槽,任牛大口大口的吃。自己打开那个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里面放的正是眉户《梁秋燕》:
阳春儿天,秋燕去田间
慰劳军属把呀麻把菜剜
…………
手提着竹蓝蓝
又拿着锅铲铲
虽说是野菜不出钱
可也是娃娃们的心一片
听着听着便想起了润娃,那两条大辫子跟秋燕一模一样,人也和秋燕一样“能织布,能纺线,地里活不让他们男子汉。”可他就想不通,润娃怎么就和西平好了呢?
于是,没头没脑的端了一盆清水洗自己的伤口和一天的劳累。洗着洗着,就起身栓好了前门,把水端到后院,脱光了衣服洗身上来了。夜凉透了,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铺过了他家后院的土墙,没有看见他在做什么,这么想着,下边就硬了起来。正在那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家的牛“牟”的叫了一声。雪亮吓了一跳,赶忙回到屋子里。那牛又“牟”的叫了一声,雪亮才看见槽里的草被牛都顶到了外面。他给牛拾草是就想:莫非这牛发情了,过几天去给牛配个种。顺便用眼睛一瞥,看见牛圈的窗台上放的那把锥子,他给包了一层金纸后闪闪发光。他就又想起了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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